荀澤禮欲走,顧城突然開口道:“她和你們想的,還有外面惡意揣測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荀澤禮似是來了興致,停下腳步回身看他,“你倒是說給我聽聽,讓我看看她有什麼本事,能打破這約定俗成的規矩,站上大雍的朝堂!”
“你還是不懂。”
顧城和荀澤禮相處多年,知道他是什麼脾性,性子惡劣些,但總得來說,受世家教養薰陶,還算個君子。
“荀兄,你真該和我一道出京的,去看看這盛京城外的天地,山河壯闊,世間百態,自有一番滋味。”
荀澤禮皺眉看著他沒說話。
言世子南巡,皇城司奉命隨護,他當時也想去的,只是祖父祖母不想他遠行,這才作罷。
聽顧城話裡的意思,這趟出行對他影響頗深。
“風餐露宿的能有什麼滋味!”
荀澤禮嘴上不肯輕饒。
要是沒有親身體驗過,顧城也會和他一樣的想法,“荀兄,像你我還有在場的弟兄們,出生就是名門,站在祖輩的肩膀上,可以毫不費力的入仕為官,執掌權力。”
“可拋開這姓氏和家族,你捫心自問,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地方!”
眾人一陣沉默。
荀澤禮冷笑道:“你別告訴我,她有。”
“她當然有。”
顧城迎上他譏誚的雙眼,正色道:“她生來本該是金枝玉葉,卻受家族所累,流落鄉野,她能站在這兒,是流血拼命換來的。”
“前十八年,她揹著罪臣之女的罵名,被族人拋棄,好容易苦盡甘來,結果父親亡故,就此飄零。”
“換做是你,你能撐得下來嗎?”
荀澤禮朝主屋的方向看了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顧城繼續道:“你不行,荀澤禮,我也不行,可是她可以。”
“她能在身處絕境的時候設法為父翻案,她能從白骨堆,能從腐屍爛肉裡,一點一點尋找線索,追查真兇。”
“她能為了讓暗娼館裡兩百多具白骨回家安葬,而不辭辛勞的替死人畫像,收斂屍骨。”
“她能讓青縣縣令賙濟峰誇讚,能讓雲州百姓寫上萬民書,她為了救太子,帶著寥寥數人晝夜疾馳趕去了燕勒山,在彈盡糧絕的冰天雪地裡走了整整一個月!”
他的話好似把所有人的思緒都拽入了那風雲際會的雲州大地。
這些事沈垣幾人沒有親眼見過。
可是光看他們身上的傷勢,就知道何等慘烈。
顧城至今談起,猶覺得心神顫動,他看著對面數人認真道:“如果做出這些事的人是個男子,你們可還會這樣輕慢譏笑,言辭侮辱?”
荀澤禮等人面色複雜。
當然……不會。
那個人會成為百姓口中的英雄,受盡各方追捧,諸勢力爭相與其結交,只為能搞好關係。
他得到的也不會是個尷尬的讓人看笑話的監察令。
而是一躍成為朝廷重臣,說不得那空懸已久的刑部尚書一職也會成為他的囊中物。
這一切的改變,只因為他是個男人!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顧城口乾舌燥,忍不住頓了下,見對面的人臉上精彩紛呈,須臾,沉聲道:“荀澤禮,我敬重她。”
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