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最北邊只有一座主城,襄揚郡城。
他們要過河,勢必會從城外路過,當言韞他們越靠近城池,沿路的流民就越多,一個個穿著粗麻衣,臉和手腳凍得青紫,一個個神情麻木,互相攙扶著往前走。
像是在走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救命啊,哪個好心人賞口吃的吧,我兒子已經四天水米未進了,再不吃東西,他會死的。”
一婦人腳步踉蹌的抱著孩子,沿路乞討。
聲音低的像是貓叫。
然而在這種時候,吃得東西短缺,自己都還不夠,誰又會把吃得勻給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任她求了再三,還是沒人搭理。
有些人被纏的煩了,直接將她推開:“要飯的滾遠點,你兒子沒吃的,我家的老人還餓著呢,都是賤民一條,實在不行,就認命吧。”
“早死早乾淨。”
婦人栽倒在地,周圍人冷眼旁觀,無一人替她說話。
這樣的場面屢見不鮮。
還有為一口野草打的頭破血流的,有拖兒賣女的,有餓的直往嘴裡塞土的,眾生百態,千般醜陋,在生死麵前暴露無遺。
言韞等人沒有停下。
一陣風似的從他們面前刮過,事有輕重緩急,耽擱在這兒,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只是在經過襄陽城的時候。
城門口亂作一團,城門口處設定了拒馬攔路,重兵鎮守,所有的流民被拒之門外,苦苦哀求無果後,雙方終於爆發了衝突。
“你們誰敢亂闖,殺無赦!”
劍光出,橫在身前,駭的群情激憤的流民們有瞬間的畏懼,互相推搡著往後退,但這樣的震懾很快失去了作用。
在生死麵前,人總會生出無限的勇氣來。
“今晚要是還不能入城,咱們這些老弱病殘就會被凍死在外面,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有本事你們就和那些王八蛋一樣,閉城不出。”
“你們好狠的心,難道你們爹孃送你們從軍,就是為了把刀對準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嗎?”
“讓我們進去,官爺,求求你們了,我孩子病了要抓藥啊!“
……
官兵們面上縱有不忍之色,但還是謹守本分,不肯放行,“不是我們心狠,你們這麼多人,城裡根本就沒地方安置……”
“那就讓我們在外面等死嗎?”
兩方互相拉扯。
情況越來越糟糕。
“襄陽城之後,幾十裡外都是荒野深山,他們這麼多人要是四處走動,死在外面,待氣溫回暖,屍身腐爛,或許會產生一場席捲南境的大瘟疫。”
素嬈面色冷靜的說道。
她看向言韞,薊州的百姓是人,這些被迫背井離鄉的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任由襄陽置之不理的話,還不知道要多添多少亡魂。
“阿嬈說的不錯。”
崔翊身為醫者,看到這樣慘烈的狀況,心中亦不平靜,“不僅要減少活人的傷亡,還要處理那些凍死在路邊的屍身,大災之後常伴大病,當提早防治。”
言韞默了會,回頭看向竹晏:“乾州那邊怎麼樣了?”
“回公子,兩天前收到訊息時,押送的隊伍已經到邊界,如果直接從江面橫跨入薊州,它抵達商夷城的速度要比我們晚一點。”
“蘇州牧那邊可有回信?”
言韞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