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熱戀
石庫門弄堂狹窄而幽深,白天裡稠密喧鬧,黃昏時分,鱗次櫛比的房屋在粉橘色的晚霞裡,又顯得神秘曲折。甄稚跟著嶽山川拐入橫長的進門天井,幾根晾衣繩縱橫交錯,花花綠綠的衣服隨著微風徐徐擺動,如同彩色的旗幟。仰望著平緩的雙坡屋頂和小青瓦,她沒來由覺得有些緊張。嶽山川提著她的箱子沿著木質樓梯拾級而上,在拐角處見她拖著腳步跟在後面,被落下很長一截,就停下來問:“還在緊張嗎?”“我不會撒謊。”甄稚抓著木扶手,指甲不安地敲擊著,“要不我還是在附近找個旅館算了。”“我外公外婆知道你,之前還總說讓你放假的時候過來玩。”他往回走了幾步,拽過她的手腕繼續往上走,“我都給他們說了今天你要來,如果臨時改計劃,他們更要覺得奇怪。”外公和外婆均已年過古稀,腿腳不利索,三餐都是弄堂口的家常菜館送上來的,日常就是澆花喂鳥。外公是退休的老教師,平日裡還喜歡在房間裡練書法。而外婆聽力不好,整天就開著電視看《倚天屠龍記》,有時音量大得鄰居上門提意見,有時又像在看默片。兩位老人不善言辭,甄稚坐在布藝沙發上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外婆聽不清,臉上只好掛上一成不變的笑容,很快就被電視劇畫面吸引了注意。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尷尬。“我帶小石榴去房間放行李。”嶽山川和外公講了一聲,起身帶著她去客房。客房朝著陽面,白天採光很好,黃昏時也恰好避開夕曬,推開門就能聞到新換的床單被套上灑落的陽光味道。甄稚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擺著的小熊公仔。很明顯,是和她的海魂衫小熊是一對,穿著粉色連衣裙,按下熊掌,就能聽見聲音留存的秘密。嶽山川顧著埋頭在書包裡翻找,沒有注意到她目光所向。“授權書我完善了一些條款,也已經讓那個人簽好了。電子版我發給你姐了,你把這份帶回北京吧。”他遞過來一份檔案,輕描淡寫地說。他手中的紙頁不過兩三張,白紙黑字,卻彷彿一個個用鋼印敲上去的那般沉重,甄稚不願去深想。“我不要。”她沒有接,皺著眉扭過頭去。嶽山…
石庫門弄堂狹窄而幽深,白天裡稠密喧鬧,黃昏時分,鱗次櫛比的房屋在粉橘色的晚霞裡,又顯得神秘曲折。
甄稚跟著嶽山川拐入橫長的進門天井,幾根晾衣繩縱橫交錯,花花綠綠的衣服隨著微風徐徐擺動,如同彩色的旗幟。
仰望著平緩的雙坡屋頂和小青瓦,她沒來由覺得有些緊張。
嶽山川提著她的箱子沿著木質樓梯拾級而上,在拐角處見她拖著腳步跟在後面,被落下很長一截,就停下來問:“還在緊張嗎?”
“我不會撒謊。”甄稚抓著木扶手,指甲不安地敲擊著,“要不我還是在附近找個旅館算了。”
“我外公外婆知道你,之前還總說讓你放假的時候過來玩。”他往回走了幾步,拽過她的手腕繼續往上走,“我都給他們說了今天你要來,如果臨時改計劃,他們更要覺得奇怪。”
外公和外婆均已年過古稀,腿腳不利索,三餐都是弄堂口的家常菜館送上來的,日常就是澆花喂鳥。
外公是退休的老教師,平日裡還喜歡在房間裡練書法。而外婆聽力不好,整天就開著電視看《倚天屠龍記》,有時音量大得鄰居上門提意見,有時又像在看默片。
兩位老人不善言辭,甄稚坐在布藝沙發上和他們寒暄了幾句,外婆聽不清,臉上只好掛上一成不變的笑容,很快就被電視劇畫面吸引了注意。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尷尬。
“我帶小石榴去房間放行李。”嶽山川和外公講了一聲,起身帶著她去客房。
客房朝著陽面,白天採光很好,黃昏時也恰好避開夕曬,推開門就能聞到新換的床單被套上灑落的陽光味道。
甄稚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擺著的小熊公仔。很明顯,是和她的海魂衫小熊是一對,穿著粉色連衣裙,按下熊掌,就能聽見聲音留存的秘密。
嶽山川顧著埋頭在書包裡翻找,沒有注意到她目光所向。
“授權書我完善了一些條款,也已經讓那個人簽好了。電子版我發給你姐了,你把這份帶回北京吧。”他遞過來一份檔案,輕描淡寫地說。
他手中的紙頁不過兩三張,白紙黑字,卻彷彿一個個用鋼印敲上去的那般沉重,甄稚不願去深想。
“我不要。”她沒有接,皺著眉扭過頭去。
嶽山川卻會錯了意,說道:“我知道,這樣的補償讓你覺得……但是昨天的事,沒能錄下實質的證據,想讓他身敗名裂,幾乎沒有勝算。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讓你好受一些的東西。”
他頓了頓,“如果你覺得很冒犯,那我向你道歉。”
嶽山川說罷,繼續望著她眼神中複雜的底色。昨晚靠在酒店的床上陪著甄稚入睡,他失眠到很晚,恰好聽見了她的囈語,大汗淋漓卻無法掙脫可怕的夢魘。
他聽了許久,大概能猜到,睡夢中的甄稚又把白天江崎流做過的事經歷了一遍。他只能抱著她輕撫哄睡,其他的卻無能為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甄稚接下來的話讓他出乎意料,“你不知道吧?我有一種超能力哦——遇到再難受的事,做幾個噩夢就能好了。我爸爸去世那會兒是這樣,昨天也是這樣。”
她雲淡風輕地笑著,嶽山川反倒覺得更心疼。她接過那份授權書,翻到最後一頁,目光落在江崎流龍飛鳳舞的簽名上。
“我知道你和你父親關系不好。明明在包間裡那樣劍拔弩張,轉頭卻為了我低聲下氣地求他。”甄稚撇撇嘴,“我不想讓你這樣。”
原來是因為這個。
嶽山川暗自鬆了一口氣,只覺得心髒柔軟,彷彿淋了一整夜山雨的草地。
“我沒求他,我是威脅他。”他笑起來,輕輕攬過她的肩,塌著腰把下巴擱在她的頸窩裡,“這下可以接受了嗎?”
甄稚感受著他炙熱的體溫和耳畔暖融融的呼吸,沒來由地想起包裡那份娛樂週刊。若不是昨天看見他時脫口而出他的名字,他也不至於連名帶姓被曝光在娛樂頭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