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達鬥掙脫一下,李元慶趕忙牢牢抓住他,想把他扶起來。
“李元慶,你若當我是老弟兄,就讓我磕完這幾個頭。”劉達鬥看向李元慶,眼神極為堅毅。
李元慶眼見這般,也不再阻攔,默默點了點頭。
“這個頭,是替死去的兄弟們磕的。李元慶,你是好漢子。我沒有本事。但你卻替兄弟們報了仇。哈哈。韃子的輔政大臣啊。也夠讓老奴心疼的了。”
“這個頭,是替將軍的家眷磕的。我劉達鬥無能,沒有能把她們從廣寧城救出來。李元慶,謝謝你替她們報了仇。”
“這個頭,哎,是替我自己磕的。我劉達鬥無能,無能啊。”
他的額頭都磕出血來,加之他似乎很久都沒有刮鬍子了,讓他的這張臉,更加猙獰。
“磕完了麼?”李元慶卻不扶他,有些冷冷的道。
劉達鬥爽利的站起身來,坐到一旁,用力灌了一大口酒,“磕完了。李元慶,你是好漢子。”
李元慶道:“達鬥兄,你家將軍是誰?”
李元慶此時心中已經隱隱有了梗概,劉達鬥是千戶官身,他家將軍的位子,那絕對不低。
而聽他的話,他家將軍似乎陣亡了,如此一來,便是這區區有數幾人。
而不論是哪一位陣亡的將軍,都足以讓李元慶崇敬。
劉達鬥笑了笑,“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家將軍,肯定是沒有你們毛帥風光了。”
李元慶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達鬥兄,廣寧戰事,非一人力所能及。你要是條漢子,從哪裡跌倒,就該從哪裡站起來。韃子殺了你家將軍,那你便去殺了老奴。像個婆娘一樣,就知道在這裡喝酒,哭哭啼啼的,有個鳥用?你當初不是挺狠麼?要把陳繼盛做掉。怎麼?你現在就想這麼看著陳繼盛風光?你自己這熊樣?”
遼地將門錯綜複雜,山頭此起彼伏。
像是劉達鬥這般,背後大樹倒了,又廢了一臂,基本上就算前途盡毀了。
李元慶不是個同情心氾濫之人,但卻並不願看見,這樣一個漢子,淪落到這般田地。
劉達鬥拳頭攥的咯吱作響,惡狠狠的看著李元慶,但片刻,他忽然洩了氣,“那還能怎麼樣?是我不如陳繼盛。算球吧。陳繼盛想要老子的命,儘管來取便是。”
李元慶默然搖了搖頭,“陳繼盛不會殺你。他是好漢子。他只會殺韃子。而不是殺自己的弟兄。”
以陳繼盛現在的地位,就算與劉達鬥當初有過節,但現在這般模樣,恐怕也不會再跟他計較了。
人和人之間,一旦拉開了差距,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了。
劉達鬥默默看著李元慶,久久不語,眼睛中,淚花卻是遮掩不住。
他也是漢子,怎的可能服氣陳繼盛這老對頭?只可惜,他現在這般,真的什麼都做不了了。
李元慶嘆了一口氣,“達鬥兄,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自暴自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若還想殺韃子,可以去長生島找我。”
李元慶說完,拍了拍劉達斗的肩膀,站起身來,對順子道:“結賬,咱們走。”
劉達鬥一直看著李元慶走出門外,緊緊閉上了眼睛,眼淚止不住的湧落出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忙大步朝門外追過去,卻發現,李元慶正笑著在門外等他。
“達鬥兄,你果然還是條漢子,沒有讓我失望。”李元慶笑著拍了拍劉達斗的肩膀。
劉達鬥老臉一紅,“李元慶,你說,我,我現在這模樣,還能殺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