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黑白無常拉起阿京。
三個身形,漸漸在空氣中淡了,散了。只留下滿室的痛苦與哀傷。
……
阿京出事的時候,路子善還在遠鄉遊山玩水。接到電話,他長嘆一聲,對天喚一聲乖徒兒,然後叮囑了 路安一句:“一切隨緣,你要保重!”
出殯那一天,楊本虎來了。葉正華和一干兄弟紅著眼將他堵在門口不讓進。他竟然敢來!阿京出事,無 論從哪方面來看,楊本虎都是脫不了干係的。
路安靜靜地坐在靈堂中,聽到吵鬧,淡淡說道:“讓他進來吧。”
楊本虎進來,上了一炷香,望著黑綢相框裡恬淡微笑的阿京,眼眶便紅了。
命運最崎嶇的是她,受過苦難最多的是她。終於走入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了,卻這樣匆匆就走了。他其 實也是兇手之一。他的嫉妒與不甘,如毒蛇一樣把阿京的天空纏繞了。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對不起。我是真的愛她。愛到不甘放手。如果我知道會這樣……我……”
楊本虎說不下去。再來說這些,忽然變得非常可笑。、他住了嘴,看著路安。他瘦得可怕。也安靜得可 怕。
路安抬起頭來看他。這一瞬間,楊本虎從暗藍的眼瞳裡看到恨意。他當然恨。沒有面前這個人與阿京糾 葛的五年,又怎麼會出來林千嬌這樣的禍害?沒有這樣因愛而瘋狂的女人,阿京不會這樣無奈地棄他而去。
可是能怪誰呢?那天阿京受傷後,楊本虎大驚失色的他和阿京推進了暗道,自己留下來拖延。那何嘗不 是冒了生命危險?是是非非,又能找誰評判?
即使不是楊本虎,是其他人,阿京還是會去吧?她的心裡,有父親慘死留下的巨大傷痕,她活著真寧願 選擇永遠安寧,而不願再面對心愛的人受傷甚至死亡的痛苦。
路安嘆一口氣。遠遠望著阿京的照片:“阿京不會計較這些。她曾經要你祝福她。”
楊本虎沉默了一會兒。路安沒有說自己。他當然是恨他的。靜靜躺在那裡面的,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另 一半天。如今,那半邊塌陷了。
“你要節哀。至少她走的時候很快樂。”楊本虎往外走。他站在這裡既多餘又礙眼。
“記住阿京的話,珍惜眼前人。”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路安忽然說道。楊本虎停住,迴轉身來,深深地對他鞠了一躬。
路安默默看他,然後迴轉身來,理著桌上的黃菊花。
都是因為愛,一個神志失常,一個駕鶴西去。誰也不比誰幸運。塵埃落定,該原諒就原諒,該遺忘就遺 忘,該離開就離開吧。
阿京的骨灰葬在喬珍的旁邊。漢白玉的碑上寫著:愛妻宋曉京之墓。是一個雙合穴。
路安在墓前坐著,用手撫著碑,微笑著:“阿京,你等我。我很快也會來睡在你身邊。不過,就是一世 而已。轉眼就過了。”
路安辭了電臺的工作。無論如何星光閃耀,前途似錦,他對挽留只是淡淡笑笑,指一指胸口:“一個失 了心的主持人,不會再帶來令人愉悅動心的節目。”
阿錦在產房裡。她生了個大胖小子。平子什麼都不敢說。所有的一切,都還瞞著她。
小晴要幫路安收拾行李,卻被他拒絕了。
他在阿京的房間裡住了一夜,早早地起來忙乎,走的時候,沒有和誰打招呼。悄無聲息地背了行囊走了 。葉正華和小晴站在視窗目送他獨自上車,駕車離去。
小晴大開阿京的房間。所有的東西都用白布工整細心地蓋起來,似乎主人只是出去遠遊,不久就要回來 ,揭開所有的東西,還要一如既往的使用。
小晴靠在門邊,哭得厲害。
葉正華摟住她,把她抱在懷裡:“我們另外找房子住吧。”
“不。”小晴搖著頭,摟著葉正華抽泣:“我們把曉京姐的房間鎖起來吧。我們還是住在這裡,對面是 安哥的房子,他一定還會回來。我們還是住在這兒吧。還可以幫他打掃和看家。”
葉正華點著頭:“這樣最好。我搬過來和你住。再叫兄弟們住安哥的房子。也有人氣,熱鬧一些。”
路子良和路子善都知道路安辭職離開的訊息。
路子良憂心忡忡望著兄弟。這個鬧著要做弟弟的哥哥,關鍵的時候,是他的主心骨。
路子善品著上好的普洱,眯起眼睛望一望窗外,忽然嘿嘿地笑:“放心。讓他去吧。還有好戲在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