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頭,大大的喝了一口烈酒,好似只有這種東西,才能澆去心中憂愁。
江林回頭看他,道:“你喝多了。”
“多不多,有什麼關係呢。”馬陸笑的有些苦澀:“鄉試愈發的難了,我感覺自己這輩子可能都過不去。”
江林看著他,很想說,實在考不過去就算了,家裡能養活你。
但在馬陸的眼裡,他看到了一絲執著,便沒有再吭聲。
……
如此又過了七八年,伴隨著叮噹叮噹的聲響,馬鐵匠把手裡的小錘放下。
他揉了揉腰桿,又抹了把額頭的汗珠,道:“真是老了,這才砸幾錘就不行了。”
而後,馬鐵匠看向江林,笑呵呵的問道:“來了快二十年了吧?”
“嗯,第十九年。”江林道。
“時間還真是快啊,當年你剛來的時候,馬陸才這麼高一點。”馬鐵匠在腰間比劃了一下,雖然臉上帶著笑,可眼裡的憂愁卻揮之不去。
他的頭髮已經斑白,年近六十,體力不支。
這幾年,鐵匠鋪裡的活,多半是江林在做。
看著眼前依然高大魁梧,好似從來沒變過的江林,馬鐵匠抬頭看向遠方,呢喃自語:“馬陸今年不知回不回來過年。”
三年前,鄉試考了近十年都沒考過的馬陸,終於打破了自己的誓言。
知府老爺家的閨女看上了他,雖然年近三十,又胖又醜,還瘸著條腿,但人家說了。
只要馬陸願意娶,來年的功名自然由知府大人想辦法。
曾經那個手握經典,信誓旦旦什麼時候當了狀元再娶妻的馬陸,終於還是妥協了。
娶了知府大人的女兒,第二年,他就過了鄉試,但在會試這一關又卡住了。
好在知府大人給他弄了個官職,九品,也算進了仕途。
這幾年裡,馬陸都是在知府家過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到了年關,馬鐵匠和陸應紅準備了一大桌菜,但誰都沒有動筷子。
陸應紅時不時起身去門口張望,可等了許久,也沒看到想見的人。
馬鐵匠端起酒杯,一口飲盡,不高興的道:“別看了,不回就不回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嘴上這樣說,可誰都知道,他心裡不痛快。
這時候,一道身影映入眼簾。
“陸嬸,馬叔。”
那身影到了門口,看著坐在桌子旁的江林,而後喊道:“辰哥。”
陸應紅勉強擠出笑容:“玉兒,今年回來待幾日?”
“待不了幾日,今年多開了幾家鋪子,明日便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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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正是那一年在大雨中掩面痛哭離去的玉兒,這幾年她依託丈夫遺留的人脈,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把布匹生意做的很好。
每年都會回來探親,帶著各種禮物分給街坊們。
已經逐漸沒人再會提玉兒剋夫的事情,反而羨慕她的生意越做越大。
而每一年,玉兒都會最後一家來到鐵匠鋪,送禮物,說說話,坐一會再走。
“來,屋裡坐。”陸應紅讓開了位置。
玉兒走進屋裡,問道:“馬陸今年又沒回來?”
“嗯……”陸應紅點頭。
玉兒沒有再多問,只看向江林,輕笑著道:“這些年,辰哥倒是一點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