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帥把證詞拿來看了眼,臉上多了分笑意:“不錯,記錄的很詳細,本帥這便去稟告陛下。”
江林忽然喊道:“宇帥莫急。”
“嗯?還有何事?”宇帥問道。
江林拱手道:“此次襲殺,導致鎮朔大營和衛戍營死傷慘重,下官斗膽,想問問死傷者撫卹該當如何?”
鄧裕豐開口道:“依據慣例,死者三十兩撫卹,傷者醫治,若有殘疾,遣返回鄉。”
江林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可親耳聽到,依然覺得心情沉重。
邊軍軍士,活著的時候月俸最低也有個大幾十兩,若能成為武官,哪怕是個把總,也能有個幾百兩俸銀,可謂待遇豐厚。
但死了,就只有區區三十兩撫卹。
以江林的思想,完全無法理解,邊軍為何還能奮不顧身,英勇殺敵。
或許,這就是邊軍為何被稱作瘋子的原因。
但是不理解,不代表一定要贊同。
江林深吸一口氣,道:“宇帥,下官雖不是兵部的人,但這些兄弟因我而死。下官想將他們的兵器收集,重新錘鍊修復,與屍首一同傳送回家,不知可否?”
“另外因此受傷的,每人補幾兩銀子,可行?”
宇帥,鄧裕豐,蔡興昌,包括那些武官,謝雲凡等人,都紛紛看了過來。
他們其實都知道,江林是為數不多在乎死人的人。
在這大乾,如此思想顯得格格不入。
死了的,還能有什麼價值可言呢,朝廷願意發放三十兩撫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受傷的,自有朝廷的醫官負責救治,盡心盡力。
實在殘疾了,才會遣返回鄉。
如同衛老漢這樣的武官,則會給找份不重的差事養家餬口。
江林給的補償,並不多,剛好處於一個既不會讓兵部覺得他在刻意收買人心,又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廉價的界限。
想來,這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宇帥沒有過多猶豫,點頭道:“你若願意,未嘗不可。”
他這話,算是一錘定音,鄧裕豐也不會說什麼。
目送宇帥等人離開後,江林喊來齊鐵匠,讓他幫忙收集死傷者的兵器,並附之姓名交過來。
齊鐵匠對此有些不解,道:“大人既然要補償,為何不直接出銀子省事?”
江林搖頭,道:“銀子給多了,兵部會不高興,因為顯得他們小氣。給少了,又無用。”
“朝廷向來沒有把兵器隨同屍體一起發回的,我把兵器重新錘鍊修復,再不濟,也能值個幾百兩銀子。”
“家眷若拿去賣,便可多得些銀子,暫時不願賣,也可做壓箱底的救命錢。如此,兵部不會多說什麼,家眷也能多些實惠。”
看著謝雲凡正指揮著將死屍抬起壘放,江林不由輕嘆出聲:“這世界人命不值錢,你們是習慣了,可我實在習慣不了。”
齊鐵匠微微低頭,悶聲道:“大人宅心仁厚。”
江林苦笑,或許是吧。
可他真挺不喜歡這種規則的,每次遇到類似的事情,都很想大叫幾聲發洩一下。
卻也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
除非能一錘子把這世界砸翻,重塑規則,否則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憑自己的本事,多為這些死去的人爭取些東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