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怕連累家人也好,說別的也罷,歸根究底,不還是自己慫了嗎。
可江林,一個剛來鐵匠營不足兩個月的少年,卻敢拎起錘子,怒叱眼前人。
趙巖魁的拳頭,慢慢握了起來。
他向來脾氣暴躁,在鐵匠營裡說一不二,除了董松昌,誰敢頂撞?
如今連徒弟都比不上?
“江林……”
“師父莫慌,我不信這天下沒個說理的地方,倘若真沒有,如此天地又能苟活幾時?今日徒弟逾越,做了這個主,他若不給個交代,少說也要掄他幾錘子,哪怕上了黃泉路也有個墊背的!”
趙巖魁一手按在江林肩膀上,將他直接扒拉到後面去。
這位南鐵匠營的大師傅站在了最前方,身姿挺拔,魁梧奇偉。
“我這個當師父的還沒死,輪不到你擋在前面!”
江林一怔,卻見趙巖魁聲音低沉:“這位公公,我徒弟說了沒錯。這一棍不能白挨,總要給個說法!”
那太監卻是絲毫不懼,反而冷笑道:“難怪明公公說要將你二人打殺,果然膽大包天!說法?野狗一樣的賤東西,有何資格找咱家要說法!只等死了後,再想想自己做過什麼罷!”
說著,他揮動鐵棍再次朝著趙巖魁腦袋砸去。
這一次,趙巖魁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半空中握住了鐵棍另一端。
任那太監如何扯動,鋼鐵澆鑄一樣的手掌都紋絲不動。
鐵匠的確沒太大的本事,可是能做到大師傅這個位置,趙巖魁的烘爐法也算不上太弱。
起碼和這個太監比,強的多!
“混賬,你敢以下犯上!放開,不然咱家殺了你全家!”太監尖細的叫囂著。
趙巖魁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總被威脅要殺全家,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他牢牢抓著鐵棍,語氣陰寒:“公公莫非一點道理都不願意講了?”
“狗東西,你也配!立刻放開,不然……”
話音未落,太監便感覺眼前一黑,卻是一口麻袋從天而降,把他整個上半身給罩住了。
不知何時摸到後面的衛老漢雙手快速在麻袋底部打了個結,然後瞥了眼江林。
僅僅一個眼神,江林瞬間反應過來,當即丟下手裡的錘子,對著被麻袋罩住的太監,狠狠的踹了過去。
那太監在麻袋裡本就驚慌失措,被一腳踹翻在地。
江林沖上前去,對著他一陣猛踩狠跺,同時嘴裡大喊著:“幹什麼!幹什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公公,不要打了!”
趙巖魁手裡握著鐵棍,目瞪口呆的看著徒弟一邊對太監拳打腳踢,一邊大喊著住手。
連齊鐵匠都表情古怪,這小子……
衛老漢拿著飯勺對著麻袋裡的腦袋梆梆就是幾下,敲的頗為順手。
幾個年輕氣盛的學徒舔了舔嘴唇,眼睛發亮,忽然衝了過來,對著麻袋一頓踹,還學江林那樣喊著。
“別打了!公公可是貴人,怎可對他動粗!”
聲音喊的響亮,腳底下卻是一次也沒落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