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氣氛有些壓抑。
眾人大概能猜到,公子因何生氣。
一位世家弟子便勸道:“書公子,此人有眼不識泰山,飛黃騰達的機會擺在面前,竟看不出來。”
“陣師埋頭苦學,不通世故。”
“陣法學得多了,腦子學傻了,不懂鑽營,一輩子也就只能替別人賣命。”
“不錯,如此不識抬舉之人,不值得公子放在心上。”
“我知道。”沈麟書淡淡道,但他的臉色,卻更難看了。
從小到大,他從未對同輩之人,如此客氣過。
今天碰到這個叫“墨畫”的,竟鬼使神差地出言相邀,想讓他參加公子閣的茶會。
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公子閣”既然有“公子”兩字,看的就不僅僅只是修道天分了,家世,背景,乃至血脈,缺一不可。
這個叫墨畫的,即便是“陣道魁首”,但家世,靈根,血脈都太卑賤了,想入公子閣,跟他們玩到一起,還遠遠不夠格。
尤其是家世和血脈,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這就像一道天塹,將那些出身低賤,無權無勢之人,隔在了核心圈層之外。
這個墨畫,根本不知道,自己遞給他的,是一個何等尊貴的邀約。
這是修界真正的通天之梯。
是真正的權貴之路。
公子閣中的人物,是他這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喝杯茶,他也應該覺得榮幸之至。
但墨畫卻拒絕了。
無論是“有眼無珠”,還是“不識好歹”,這都彷彿是一根刺,刺在心裡,讓他十分不快。
而且,他總覺得,墨畫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
沈麟書皺起了眉頭。
見沈麟書仍舊心有介懷,另一個世家子弟笑了笑,低聲道:
“書公子不必在意,出身卑賤者,多有眼無珠,機會擺在眼前,也抓不住,正因如此,他們才會一直卑賤。”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有眼無珠’,都不該不給公子面子,不給公子面子,就是不給公子閣面子,人人有樣學樣,我們還如何立威。”
“不如……”這世家子弟目光一閃,“我們找人抓了他,挖了他的眼睛,斷了他的四肢,丟到煙水河裡,喂那些蚌妖。”
其他幾人笑著附和,“不錯,這法子好。”
“既然他有眼無珠,這眼睛留著也沒用。”
兩個金丹護衛,沉默不語,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唯一一個羽化老者,卻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這些公子,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他們出身太好了,從小開始,就要什麼有什麼,有太多的人向他們獻媚,百般討好他們,這些人中,甚至不乏一些道廷司的典司和掌司,這也就導致這些公子眼中,根本就沒有“法度”這兩個字。
出了任何事情,都有家族替他們善後。
他們甚至會以捅婁子為樂,根本不懂得什麼叫畏懼。
但是這個“墨畫”,真動不得……
他是太虛門的陣道魁首,背後還站著荀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