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無奈道:“於大爺,伱想錯了,我有正事。”
“正事?”老於頭一怔。
墨畫便壓低聲音道:“是一樁道廷司的命案。”
老於頭神情立馬緊張起來。
墨畫道:“我只偷偷告訴你,你千萬別跟別人說。”
老於頭對“道廷司”這三個字,有一種天然的敬畏,雖然背後經常罵道廷司貪腐敗壞,人浮於事,但真正遇到道廷司,還是畢恭畢敬的,一點不敢怠慢。
“一定,一定!”老於頭的頭,點得跟撥浪鼓一樣。
墨畫便問:“胭脂舟,到底是什麼?”
老於頭眼睛往左右瞟了瞟,見大人們下河干活了,兩個小孫子睡得實實的,附近也沒其他人,便小聲道:
“就是花船。”
“花船?”
“這個‘花’,不是花,指的是人,就是那些年輕的,貌美的女修。花船的意思,就是裝著這種女修的遊船,做的是……皮肉生意。”老於頭悄悄道。
墨畫恍然,“那就是水上的青樓?”
“對。”老於頭點頭道。
墨畫皺眉,“可是乾學州界宗門遍地,弟子如雲,以傳道授學為宗旨,學風昌盛,是禁止設立一切青樓楚館的吧。”
不只乾學州界內,即便是周邊地界,按照規定,也不允許有這類營生存在。
老於頭嘆道:“人性如此,哪裡禁得了……”
“那個花船,”墨畫問道,“於大爺你上去過?”
老於頭連忙擺手,“那種地方,哪裡是我這種人能上去的?”
“那你怎麼知道,裡面做的,就是皮肉的營生呢?”墨畫道。
老於頭笑了笑,“老頭子我雖然愚鈍,修行也笨,但活得久了,見的多了,很多事一看就明白。”
“他們弄個船,掛點花,帳子一遮,便以為瞞得住別人,但反而欲蓋彌彰,這種男盜女娼的事,就像貓兒偷魚,藏不住腥味的……”
墨畫聞言,不由高看了老於頭一眼。
人活一輩子,各有各的道。
哪怕是一些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也都會有些獨到的經歷或見地。
墨畫又問:“於大爺,您親眼見過胭脂舟麼?”
老於頭肅然頷首,“見過幾次……”
“那幾次,都是我下河打漁,忙得太晚了,剛收了網,還不曾歇息,一看時間,都已經過了子時了……”
“這時河上,突然就會起大霧,霧裡朦朦朧朧,什麼都看不見,過了一會,便有紅紅綠綠的光亮起,一艘艘花船,從上游駛過來,船上掛著帷幔,點著彩燈,華麗得不行,還有男男女女的笑聲傳出來,蕩人心魄……”
“隔著河岸,都能聞到濃濃的胭脂香氣,所以喚作‘胭脂舟’。”
“這些船不停留,一直向遠方駛去,也不知最終會在哪裡靠岸……”
墨畫卻有些意外,“不只一艘?”
老於頭點頭,“沒錯,有好多艘,我見到的時候,一般都有七八艘,被大霧籠罩著,排成隊向前遊著。”
墨畫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