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傾盆而下。
狂風不斷拍打著車窗,橫風颳過天橋,吹的勞斯萊斯車輪都在晃動。
雨刷來回掃淨玻璃,速度已調到最高檔。
整支車隊以四十英碼的速度,正緩慢地行駛往觀塘。
途徑啟德機場沿邊的海濱公路,許多事故車輛正閃著尾燈,停在路邊等待救援。
車主舉著雨傘,淋成落湯雞,交通警察身披雨衣,冒著風雨處理警情。
今年,九月末的三號風球,來得又急又猛,幾乎是在撒切爾返回倫敦的第二日,便在港島登陸。
天文臺同時釋出黑色暴雨,九級暴風,山泥傾瀉警告。
全港學校放假,工廠停工,路邊忽連一座開業的酒樓,或是士多店都找不到。
但政府可以停擺,股票可以休市,漁船貨輪全部躲進避風港,炎黃子孫的白事停辦不了。
車隊抵達大聖寶廟山門前時,寶琳路兩側已停滿數十輛轎車,許許多多身穿西裝,戴著白花,手舉雨傘的江湖人來來往往。
一群忠義堂兄弟見到熟悉的車牌,連忙高舉雨傘,一路小跑,前來幫龍頭開門:“頂爺!”
“頂爺!”
“棠哥.”
牛強手中舉著雨傘,嘴裡還叼著煙,西裝肩頭和皮鞋褲腿都已被雨水打溼,站著車門前,神色有些落寞。
“辛苦了。”
尹照棠看他一眼,面容不自覺浮現哀愁,帶著兄弟們大步走進山門。
掛在牆頭的靈杆素布,早已被風雨打落在地,天氣太差,冇法大操大辦,連辦流水席的廚班都找不到。
只有廟裡養著的法師,領著潮汕商會派來幫忙的幾個義莊道士,躲在屋簷下唸經超度。
靈堂設在大聖殿前,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木棚。
供臺靈臺,冥相,棺槨,都擺在木棚裡,前來弔唁的賓客,必須涉水進入靈堂上香,家屬跪在泡水的軟墊上,鞠躬答謝。
和圖,勝和,新記,忠義群,忠義信十幾個字頭都有派人前來弔唁。
但礙於天氣和花皮只是草鞋的身份,社團元老和龍頭都沒出面,只派了大底充當代表。
尹照棠來到犧牲的兄弟靈位前,鞠躬上香,再給幾位家屬遞上帛金,輕道一聲:“節哀。”
“兄弟們很講義氣!”
家屬們早已收到一人五十萬的安家費,雖然心中悲痛,但都知道出來混,遲早有一天。
字頭有錢,大佬闊綽,肯掏幾十萬出來,已叫他們一輩子不愁吃喝。
俯身答謝後,遞上裝有一文錢的回禮,麻木地送走賓客。
尹照棠手中拿著四封收到的回禮,默默裝進西裝內袋,來到偏廳的廂房裡,拉開張椅子坐下,跟貓叔,高佬森,盧慶東幾人一起飲茶。
盧慶東見到他很是驚喜,連忙起身,熱地的道:“阿棠,你終於返回來啦?”
梁家聰沖洗著茶杯,幫忙倒茶,附和道:“你不在港島,兄弟們腰都挺不直,在街頭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