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樹的意思就是,按照現今流傳下來的周禮規定,諸侯之間的交往,每年一次的稱為問,每隔幾年一次的稱為聘,新君聘問他國或者他國來聘問稱朝。
這裡頭沒有說過三年之喪不允許諸侯之間互相邦交問候的規矩啊。
楊彪還是搖頭。
“古之賢王以忠孝治天下,三年喪期未出而行事,有違人倫,當為不孝。”
袁樹並不退避。
“左氏雲,繼位者,既葬除喪,喪期當以下葬之日為限,下葬之後,便可除喪,行政事,如若不然,三年不行政事,豈非天下大亂?”
楊彪繼續辯駁。
“文公八年八月,襄王崩,九年春,天子遣毛伯來求金,但是春秋經記載中並未承認這是王命,說明春秋不認可三年之喪可使卿出聘,左氏所言,謬矣!”
袁樹笑了笑。
“春秋之所以不承認這是王命,是因為襄王未正式下葬,只要沒有正式下葬,就算過了一年,也不能認為出了喪期,宣公十三年夏四月,齊惠公卒,冬,新君便遣使訪問魯國,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楊彪立刻開動大腦全力思索,找尋針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左思右想拼命檢索,也沒有找到應對之策。
袁樹看楊彪漲紅了臉使勁兒思考而不得的樣子,也不慣著他,繼續進攻。
“樹以為,只要葬禮完成,就算沒有超過年限,也可以派遣使臣外出訪問諸國,古人云入土為安,下葬之後,死者既安,尋常人無大事,可服喪三年,但國不可一日無君,君主為國操勞,不可有三年喪期。”
楊彪思考再三,想不到辯駁的例子,面對袁樹不留情面的攻擊,雖有不甘,也只能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我沒有辯駁的辦法,這是因為我學識淺薄的原因,並非是禮制的問題。”
圍觀群眾一片譁然。
楊彪這話是在為自己挽尊,但也是認輸的意思。
自己說不過袁樹,那就是輸了,至於到底是楊彪說的對還是袁樹說的對……他們並沒有實際意義上的決定權。
楊彪由此意識到了袁樹的難纏,更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袁樹的知識儲備與思維能力,於是抖擻精神,又一次拍馬來戰。
這一次的辯論議題是——卿大夫是否可以世襲其位?
楊彪當然是站在今文學派的立場上,表示卿大夫不得世襲其位。
他本以為袁樹會和他辯論,但是沒想到袁樹居然點頭認同了他的看法,表示這一議題可以就此略過。
圍觀群眾感到驚訝,馬融也覺得有點意外。
雖然袁樹出身自今文經典閥閱之家,但是在這裡,他是馬融的弟子,代表的是古文經學派,楊彪站在今文學派的立場上提出論據,你袁樹應該引用左氏論據反駁他啊。
古文學派認為卿大夫中優秀有德行的人是可以世襲其位的。
結果袁樹直接表示自己認同今文學派的這一看法,連楊彪都有點不會了。
“卿大夫當然不可世襲其位,朝廷官職無論如何都不能世襲,能世襲者,唯爵位矣,察舉推行已久,驟然改變,則天下之眾不得進身為官、吏,時間越久,憤恨越深,憤恨越深,則大漢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