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佑五年,六月十四,帝崩於福寧殿。
訊息傳出去後,整個汴京城哀哭一片,無論商人和官差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平民和農戶也停止了勞動,甚至連乞丐和小孩子,都拿著紙錢到皇城外焚燒祭奠。
皇宮內,趙昕已經跪在靈柩面前三天三夜了,他的雙眼通紅著,臉上滿是淚痕和愧疚。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他的父皇去世的這麼快,甚至連他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說心裡不後悔,不內疚那是不現實的,趙禎對他除了威嚴如山般君王的姿勢外,更多是那舐犢情深的諄諄教誨。
趙昕本以為自己還有十年的太平太子可以做,可眼下一切都來得那麼快,那麼突然,那麼猝不及防。
他捫心自問了一下,自己做好了當這個國家主人的準備了嗎?那就是沒有,他從來沒打算過,也沒想過他會這麼快的成為皇帝。
“國有城兮城四方,城有君兮仁以長,臣忠能兮為棟樑,君有後兮持正方,子皆壽短儲落旁,女亦嬌拗終惶惶,然民亦皆君子女,市井平寧百姓康......”
趙昕輕聲的呢喃道。
他的穿越打破了仁宗皇帝無子的命運,而大宋在他這隻蝴蝶的煽動之下也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可就當日新月異天翻地覆之時,萬民敬仰的仁宗皇帝卻早早逝去了。
作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廟號為“仁宗”的皇帝,宋仁宗在很多方面都堪稱人君表率,不敢說絕後,那也是空前。
如果,以“文韜武略”作為評價一個君王的標準,那宋仁宗稱不上是“偉大”,且不跟太宗、太祖比,就連真宗他也未必能及。但要是從人格魅力上來說,仁宗可以說是歷史上少有的“好”皇帝。
趙禎的仁表現在很多方面,為政寬容,是千古以來難得的賢君,寬仁治國,卻對自己要求異常嚴格,虛心納諫,暗中壓制黨爭,善斷家務,後宮井然有序。
對外打仗有武官、對內理政有文官,他只負責調和大方向,不窮兵黷武、不奢侈糜爛、不沉迷花鳥,事必躬親,知民間百姓疾苦,仁心仁德,可就是這樣一個好皇帝,卻因為早早逝去了。
“如果我的穿越導致了這樣一位好皇帝早早駕崩的話,那麼我當初得天花之時,還不如死去的好!”
趙昕滿是愧疚的說道。
皇佑五年六月二十,大慶殿朝會。
龐籍朝著坐在一旁的曹皇后說道:“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臣斗膽請宣讀先皇遺詔,讓太子殿下早日登基,以定朝綱,以安民心!”
“待請韓相公宣讀遺詔!”
曹皇后朝著韓琦說道。
早有內侍將趙禎的遺召展開。
韓琦恭敬地拜了拜,而後念道:“荷國大統三十有四年,嘗懼菲涼,不足以承祖宗之鴻烈,然兵休民靖,底於丕平,顧朕何德以堪之。
乃自春已來,染疾在身,積勤爽豫,今至大漸,恐不得負扆以見群臣。太子昕,以天性之愛,朝夕寢門,未始少懈,況聰知明睿,又有開疆闢土之功。
朕素有承嗣之託矣,夫豈不順天人之望哉,可柩前即皇帝位。
皇后以坤儀之尊,左右朕躬,慈仁端順,聞於天下,宜尊皇后為皇太后,應諸軍賞給,取嗣君處分,喪服以日易月,山陵制度,務從儉約。
在外群臣止於本處舉哀,不得擅離治所,成服三日而除,應沿邊州鎮皆以金革從事,不用舉哀,於戲,死生之際,惟聖為能達其歸,矧天之寶命,不墜於我有邦,更賴文武列闢,輔其不逮,朕何慊焉,諮爾中外,體予至懷,主者施行。”
韓琦唸完,早已淚如雨下,他同趙禎之間是君臣也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