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子時,萬籟俱寂,白日裡紛鬧喧囂的京城像一個耗光了精力的頑童,漸漸進入了夢鄉。
城南一處雅緻的小院,東廂房內,兩個人影相擁而坐,其中一個人影起起落落,似是在練深蹲,動作標準規範,每一次蹲起的幅度像是用棍子量過一般精準,此時這個窈窕的身影已經累得汗如雨下,蹲起的頻率卻越來越快。
如此自律,令人肅然起敬。
隨著一聲勾人心魄的呻吟,那個做著蹲起的健身女孩仰起天鵝般修長的脖頸,身體緊繃如弓,臉上髮絲被汗水打溼,散亂的貼在額頭上。
長久之後,她才微微放鬆身體,紅紅的繡口微啟,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她臉上帶著劇烈運動後特有的潮紅,美目看著眼前的俊逸男子,眼神中滿是濃的化不開的愛意,她張開一雙修長的玉臂,環抱住男子的頭,將其緊緊摟在自己飽滿挺翹的胸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抒發自己對他深深愛意的萬分之一。
男子感到一陣幸福的窒息,他深深吸了一口女子特有的香氣,戀戀不捨的掙脫愛的懷抱,在女子唇上輕輕一吻,輕聲笑道:“瑾兒,你這招菩薩坐蓮臺越來越標準了,看來這些日子的爆炒田雞沒白吃啊!”
這對男女自然是甄蒙與蘇瑾了。
蘇瑾聞言紅著臉輕輕打了他胸膛一下,眼波流轉,嬌羞的偏過頭不理他。
甄蒙緊了緊抱著她的腰身的雙臂,問道:“那件事你有沒有幫我問楊媽媽?”
蘇瑾這才強壓下心中的旖旎情緒,正色道:“楊媽媽說,教坊司的牛肉由禮部每三天送來一次,每次大約二十斤生肉,平時只能說將將夠用,不過這些日子教坊司生意冷清,生牛肉還剩下了不少,雖然有冰窖儲存,但若不及時處理,再過上幾日怕是就要變質了。老公你若是想要,現在正是機會。”
甄蒙聞言大喜,本以為會是件極為棘手的難題,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忽然想起什麼,說道:“那這樣會不會給你和楊媽媽帶去什麼隱患?”
蘇瑾溫柔一笑:“楊媽媽猜到老公你會有所擔心,她專門交代過,禮部那些大人根本不在乎這幾十上百斤的牛肉,平日裡除了楊媽媽,教坊司沒人經手過具體的事宜,所以老公你儘管放心,哪怕是日後教坊司生意回暖了,每日勻出個三五斤給咱們都無妨,老公只管放心就是。”
甄蒙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對於那位八面玲瓏的楊媽媽,甄蒙是打心底裡感激的,心裡暗下決心,將來若是有機會,定要好好回報於她才是。
兩人又說了一些體己話,便吹熄了燭火,相擁入夢。
第二天,蘇瑾果然帶了一大塊生牛肉回來,甄蒙上手掂量了一下,至少十五六斤,除了一大塊牛肉,蘇瑾還帶回來一根牛腿骨,這可是給了甄蒙一個意外之喜。
他迫不及待的趕去廚房,戴上一頂白色小帽,叮囑蘇瑾,千萬莫要在他製作期間提起豬,以及與豬相關的任何話題和字眼,待蘇瑾一臉疑惑的點頭應下後,才開始製作。
先將牛腿腿骨砸斷,同一部分牛肉一起浸泡在清水之中,半個時辰之後,將浸泡過的牛肉、牛腿骨、肥土雞放鍋中,注入冷水,大火煮沸,撇去湯麵上的浮沫,將用紗布包著的姜、草果、桂皮、丁香、花椒、三奈的料包扔進鍋中,撒上精鹽,改文火開始熬湯。
湯汁要熬製很久,甄蒙便開始和麵。
搗、揣、登、揉等手法交替使用,一直揉到面不沾手、不沾案板,麵糰表面光滑為止。
甄蒙將柔好的麵糰表面刷油蓋上溼布,開始醒面。
湯汁熬煮了兩個時辰後,甄蒙又將浸泡牛肉牛骨的血水倒進湯中,再次大火煮沸後,改用文火,用手勺輕輕推攪,撇去湯麵上的浮沫,使湯色更為澄清。
甄蒙嚐了嚐,湯汁清澈,鮮香十足,應該不需要進一步吊制了。
他在案板上撒上面粉,將餳好的面劑搓成條,滾上鋪面,兩手握住面的兩端,開始拉麵。
前世在新東方時,甄蒙對面食製作情有獨鍾,一手拉麵技術冠絕全校,他最高紀錄是一個針眼穿過13根拉麵,連蘭州請來的拉麵老師傅都讚歎不已。
拉好八扣之後,甄蒙將左手食指上的面倒入右手大拇指,用中手中指和食指將工手上的面夾斷,下入鍋中煮麵。
片刻後,將煮好的面撈入碗中,舀一勺湯,將面用勺舀起再放下,放上蘿蔔片、牛肉丁,再添上一勺湯,撒上香菜、蒜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麵便正式完成。
“可惜沒有辣椒油。”
甄蒙雖然有些遺憾,但依然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他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齊聚在廚房的家人,笑著說道:“今日晚餐——牛肉拉麵!”
他示意蘇瑾將第一碗麵端給家庭地位最高的儲秀,然後一邊繼續拉麵一邊搖頭晃腦的吟起半首詩:
“日出念真經,暮落白塔空。焚香自嘆息,只盼牛肉麵。”
為何是半首?
因為我們的甄大公子前世文化水平不夠,這首清代詩人張澍盛讚馬家大爺牛肉麵的詩,他只記住了這兩句。
甄蒙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老子還記住了兩句,否則還真沒法裝這波。
一家人坐在桌前,看著各自碗裡的拉麵,一清二白三綠四黃,看上去就讓人忍不住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