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妖谷的罡風割裂雲層時,沈青崖正踏著傀紋凝成的血色階梯降臨。每道階梯都浮現崇禎年間的星象圖紋,靴底碾碎凝結的夜露竟發出金屬碎屑的脆響。他忽然駐足,望見晨光穿透雲霧的剎那,整座山谷如被喚醒的洪荒巨獸般震顫。
“喀嗒——“
山岩表面驟然浮現萬千機括紋路,青銅齒輪自裂隙中探出尖齒。溪水在流經斷崖時凝成液態汞銀,折射出祭壇方向詭異的七色磷火。沈青崖屈指叩擊巖壁,金石相擊聲裡混著傀儡關節轉動的韻律——這分明是天工閣失傳三百年的“千機城“!
“以山河為陣,當真大手筆。“他左眼瞳孔流轉著初代傀皇的破妄金芒,望見地脈深處盤踞的青銅機關獸。那巨獸脊椎鑲嵌著十萬枚噬魂釘,每根釘尖都禁錮著當年參與封印傀母的修士殘魂。
足尖輕點躍至半空時,罡風突然凝成實體鎖鏈。下方景象如破碎的銅鏡重組瀑布化作萬千傀儡手臂,指尖滴落的不是水珠而是粘稠傀液;山巔裂口噴湧的濁流裡浮沉著糖畫攤主的命魂碎片,每片都映照著崇禎六年暴雨夜的背叛。
祭壇中央的青銅巨門發出龍吟般的轟鳴,門縫滲出的黑霧凝成姜紅鯉的模樣。幻象指尖纏繞著沈家宗主的本命傀紋,朱唇輕啟竟是三百年前邙山童謠“月照骸骨明,血飼傀儡醒“
青鱗傀突然發出刺耳鳴嘯,沈青崖左眼迸裂出九彩霞光。劇痛中他捏碎腰間玉簡,傳訊法陣在空中展開成渾天星圖——這是沈滄海留在祖祠密室的天工破陣術,每顆星辰都對應著人體傀脈要穴。
當第七顆貪狼星亮起時,異變陡生。沈青崖周身關節發出機械轉動的咔嗒聲,面板浮現青銅鱗紋,三千青絲化作傀儡絲纏繞成冠。此刻他竟與千機城共鳴,能聽見地脈深處機關獸吞吐靈氣的轟鳴。
“原來如此“他撫過巖壁齒輪,指尖傳來血脈相連的震顫。當年沈滄海不僅將傀母殘魂封入姜氏血脈,更把天工閣核心機密煉化成這座機關古城——每道齒輪都是初代傀皇的骨骼所化,汞銀溪流裡流淌著姜紅鯉前世的記憶!
青銅巨門突然洞開,門內湧出的不是黑霧而是粘稠血髓。沈青崖踏著傀儡化的右掌按在門扉,掌心觸到密密麻麻的凹痕——這哪裡是什麼紋飾,分明是歷代沈家宗主渡劫時留下的指痕!
血髓突然沸騰,凝聚成十二尊噬魂衛。這些傀儡眼眶中跳動的並非幽冥火,而是糖畫攤主被剝離的七情六慾。沈青崖冷笑,青鱗傀脊椎彈出三百六十枚淬毒鱗片,每片都刻著拍賣場得來的反噬符咒。
“破!“
毒鱗在空中組成渾天儀陣,噬魂衛的動作突然凝滯。沈青崖趁機咬破舌尖,精血在虛空繪出《天工秘錄》缺失的“逆乾坤“符印。當血符印在為首的噬魂衛眉心時,驚人的真相浮現——這些傀儡核心竟鑲嵌著沈家祖祠的命牌碎片!
青銅巨門深處傳來姜紅鯉本體的呼喚,沈青崖化作流光突入。門內景象令他瞳孔驟縮萬丈深淵上懸浮著三百六十具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天工閣長老的名諱。棺槨之間以傀液凝成鎖鏈相連,織成籠罩整片空間的“千機繭“。
“你終於來了。“
姜紅鯉的屍身懸浮在繭心,九根隕鐵鎖鏈貫穿的要穴正對應渾天星圖。她心口處嵌著的不是心臟,而是半枚沾滿糖霜的青銅鑰匙——正是崇禎六年糖畫攤主失蹤時緊握的物件!
沈青崖的傀儡之軀突然不受控制地跪倒,周身傀紋如活蛇遊向繭心。他強忍經脈爆裂的劇痛,祭出拍賣場得來的偽境丹。丹火在空中炸開三重幻境甲子境重現沈滄海封印儀式,丙寅境展現噬魂衛煉製過程,戊辰境竟映出姜紅鯉在糖畫攤前接過麥芽糖的畫面!
“原來你早已知曉“他望著戊辰境中少女含笑的眉眼,突然明悟糖漿裡融化的不是蜂蜜,而是傀母脊椎研磨的骨粉。當年那個暴雨夜,正是這份“禮物“開啟了三百年的輪迴詛咒。
千機繭突然收縮,青銅棺槨集體迸發血光。沈青崖的傀儡之軀開始崩解,卻在右手即將化作青銅時觸控到繭壁暗紋——那些看似雜亂的紋路,實則是用噬魂衛眼球拼成的解除咒文!
“給我開!“
他扯斷三根傀脈擲向繭心,斷裂處噴湧的鮮血在空中凝成鳳凰膽虛影。當虛影與青銅鑰匙重合的剎那,姜紅鯉屍身突然睜開第三隻眼,眸中射出的金光在繭壁燒灼出《天工秘錄》終章文字
“以傀解傀,以陣破陣。血脈為引,逆溯乾坤。“
沈青崖狂笑著撕裂胸膛,將跳動的鳳凰膽按在繭心。整座千機城開始崩塌,地脈深處的機關獸發出哀鳴。在徹底墮入黑暗前,他看見三百六十具棺槨中伸出蒼白的手,掌心皆刻著糖畫攤主特有的麥芽糖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