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鬼的背上,吳亙哭笑不得的看著磕頭如搗蒜的一個胖子。
胖子已是熟人,初見於神廟前,其人一番金玉良言振聾發聵。再逢於酒樓,卻是從其口中得到了山民反叛、郡城中防守空虛的訊息。加上這次,已是第三次見面。
當然,胖子此時已是認不得吳亙,到了海上,吳亙等人就去了易容術。
吳亙帶著薛信、索吉等人,本是在海上等著與卓克的船隊匯合,卻不想發現有一艘船經過。為防是神教派來的探子,吳亙當然讓人俘虜了這艘船。
結果上去一盤問,這卻是一艘商船,船主就是眼前這位胖子。
“你且起來,姓甚名誰,此行意欲何往。”吳亙衝著索吉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一把提起了胖子。
“盜爺爺啊,我叫錢望,真不是神教的人啊。”胖子鼻涕一把淚一把,衝著吳亙連連作揖。他也看出來,這個巨大的怪物身上有人族和牧人,自是可以猜到,前些日子到處劫掠神廟的就是這些人。
聽了半天,吳亙才曉得,這叫錢望的也是個機靈人兒。郡城中神廟被劫後,其他人都嚇得不敢出海。他反倒認為賊人得手就會遠離,海上此時反而平安,所以帶了一艘船準備去販賣貨物。
不想吳亙等人並沒有離開,才把自己送到了人家嘴中。
這錢望頗為有趣,吳亙並不想殺他。只不過為了防止訊息洩露,還是把他留了下來,扣押了他的商船。
等了八日,卓克終於率船隊到達了這片海域。由於神教和沿岸各國已經加強了對海上的防衛,此次水師北上打得比較艱苦。不過收穫也是巨大,幾乎每艘船都裝滿了貨物,所以行走得慢了些。
兩方匯合,吳亙便準備返回昆天洲,便乾脆將那個錢望給放了。
這兩天相處日子長了,吳亙發現錢望真是妙人兒,嘴甜,眼活,手快,腳勤,姿態放得很低,整天笑呵呵的,誰也不得罪,誰叫幹活都幹,可謂任勞任怨。
吳亙也試探了幾次,發現他確實沒有什麼修為,純粹就是個世俗的商販,於是便也放下心來,還讓他給自己當了幾天的廚子。
“錢望,你可以走了,只不過,回去後哪些話說得,哪些話說不得,你可曉得。”吳亙坐在蕩神號上,笑眯眯看著對方。
錢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衝著吳亙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多謝大人仁德,我斷不會洩露大人半分音訊。不過,此人可是要我一併帶回,他畢竟是閣邱國人氏。大軍前行,帶著個人也是不大方便。”
錢望指的是鄭圖,這個他嘴裡的酸腐之徒。這些日子,鄭圖自清醒後就一言不發,整日裡望著海面發呆。身上的傷勢在好轉,但估計心裡的傷卻不是一時半會能痊癒。
“哦,你要帶走他,為何?”吳亙有些奇怪,打量了一眼斜臥於地的鄭圖。
“雖然我看不上他這種迂腐之人,但畢竟是同鄉,總不能棄之不顧。留在我這裡,富貴談不上,聊以度日還是可以的。”錢望一臉苦笑道。
吳亙看了薛信一眼,笑著道,“走還是不走,還得聽聽他本人的想法。鄭圖,你可是要走。”
鄭圖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薛信走上前去,對其低語了幾句。鄭圖的手死死抓著船板,良久方走到吳亙面前,長躬不起,“圖在閣邱國已再無親人,乞請寨主收留。”
“不必如此,入了我無畏軍皆是兄弟,來來,薛信,將人帶走妥善安置。”吳亙笑著將其扶起,示意薛信將人帶到後艙。
“這......”錢望猶豫了一下,嘆息道,“罷了,生死由命,由他吧。”
將錢望的商船放離,又將船員放回,吳亙帶隊向南而去。返程時他並不準備按原航路返回,而是準備走衡門港這條航路。
船隊一路向南,卻是難得的平靜。薛信和胡嘉忙著擬製返航後的練兵計劃,無所事事的吳亙,在船上宴請了元欣、安當和史禾。
“三位兄臺,此行如何?”吳亙袒胸露懷,蜷起一條腿,舉著酒杯醉眼迷離道。
“此次可謂大開眼界,天元洲之富庶,實是罕見。怪不得我牧人與神教相持多年,卻是無法奈何對方。”率先開口的卻是史禾,他自小生長於領主府中,這次跟著吳亙潛入內陸打劫神廟,這種新奇的體驗讓其興奮不已,就好像一個久居深宅大院的公子哥,突然讓他在泥地中撒歡一般。
“若想疲敝神教,就得如吳寨主這般,不停騷擾進襲其沿岸,強壯己身,迫使神教將錢物投入海防。此次返回,我定會進諫父親,傾重金打造水師,期待能再與吳寨主合作。”史禾衝著吳亙舉了舉杯,率先一口飲盡。
吳亙微微一笑,頗為灑脫的喝下面前的酒。什麼天元洲富庶,此次吳亙帶他去的都是大城神廟,看起來當然是繁華富庶。而且明裡暗裡,吳亙塞了史禾不少錢物,為的就是對方的態度。只要有一個行省跟著起事,後面自會源源不斷有人跟上。
安當也是起身,衝著吳亙舉杯致意,“無畏軍陸戰悍勇已是舉洲聞名,未曾想水師也是如此犀利。此行收穫,已抵領主一年賦稅,實是恐怖的很。往後此等好事,還請寨主不要忘了呼蘭家。回去後,就是再難,呼蘭家也要以無畏軍為軌物楷模,大興水師,共圖大業。”
吳亙大笑起身,走到安當面前,“安兄此言差矣,你我本是一家,何必如此見外。倒是安兄我一見如故,不妨多到衡門港走動走動。”
安當是呼蘭浮衍新近選拔的鎮撫,可以預見,白嶺行省的兵權會逐步落到這一批人手中。佐衡路雖然名義上屬於白嶺行省,但實質卻是相對獨立,彼此都心知肚明。
以一路對上一個行省,面對北邊的壓力很大,所以吳亙需要與這些新晉的將領維持好關係,以確保自己離開昆天洲後佐衡路不失。雖然當下兩家關係親睦,但世間的事誰能說得準,吳亙自得留些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