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使君前腳走,張婆子從裡間走出來,皺著眉頭道:“早就該說清楚了,幫杜家教孩子,咱們沒得二話說,杜家老爺子的恩德,咱們得記著,不管多難的事情,只要能幫得,咱們都得幫!”
“只是咱們幫人家教孩子,本是一片好心,就怕到最後反倒落了不是,招了孩子的怨恨。”
“人家是嫡親的父子和爺孫一家人,哪裡有隔夜仇。到時候豈不是都是你這個小師姑的錯?”
“先前看你瞞著不說,又故意的欺負人家孩子,我還以為你是打算唱黑臉呢,咋突然想明白了?”
王永珠嘆口氣:“我本是想著先看看君哥兒的心性,若是我不說,看他會如何表現。可今兒吳掌櫃來了,他帶來的訊息,茶葉生意恐怕也有變動,只怕接下來我會不得閒。”
“若是此刻不跟他說清楚,去了七里墩又一時疏忽的,讓君哥兒左了心性就遲了。還不如先分說清楚了,讓他心裡也有數,我們這般對他,都是為了什麼,他若是腦子清楚,就該知道怎麼選擇了。”
王永珠其實在早上見到吳掌櫃之間都還沒有改過主意,先前說讓杜使君到她車上有話說,也是想再考察一二的。
可吳掌櫃到來,說的歷家的事情,讓她卻改了主意。
她想到了歷九少,為了歷家,雖然不說鞠躬盡瘁,可也盡心盡力。
然而歷家突變,他手頭青州府這邊的生意,明明是歷家家主交給他打理的,如今轉瞬間,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雖然不知道歷九少到底有沒有準備,可想來,不管怎麼說,他心裡總歸是難過的吧?被自己的父親這樣的對待?以前的好,都成了過眼雲煙和笑話。
再想到宋重錦,宋弘給的親兵,說是盡數歸宋重錦他們差遣,一切都聽宋重錦的命令。
可可京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以宋弘的訊息渠道,恐怕這些親兵早就知道了。
卻無一人來向他們彙報此事,還得宋重錦親問,才彙報上來。
若是真尊重宋重錦,以他為主,會這樣?
這裡面難道就沒有宋弘的手筆?
而這兩位父親,恐怕說起來,還會覺得自己都是為了孩子好,才這般決定的吧?
不是做父母長輩的,有一個殺手鐧,那就是我這是為了你好嗎?
這麼一想,王永珠倒是覺得自己之前有些過了,杜使君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少年,突然離開父母,到了祖父母身邊也沒幾日,就被丟給自己這個陌生的小師姑,帶到鄉下去。
換做一般這樣嬌養長大的孩子,恐怕早就崩潰了,也許會痛罵,會嚎啕大哭,會耍賴打滾。
可杜使君,就算他耳根子軟,性子怯弱些,卻並沒有太多的抱怨,也沒有說中途就逃跑。
而是忍受了下來。
就連宋弘給的那些親兵說得那些刺心的話,他都忍了下來。
起碼是個識時務的孩子。
這世上,能識時務,就已然不錯了。
再想起以前的自己,在這個年紀,也是覺得自己是大人了,希望大人長輩有事,能跟自己平等的商量,而不是打著為你好的旗號,武斷的就決定了一切。
反省了一下,王永珠才決定跟杜使君說清楚一切,讓他自己去選擇。
張婆子也放下心來,又聽說茶葉生意可能出問題,忙追問起來。
王永珠說了歷家的事情,以及對歷九少現在情況的猜測。
張婆子倒是還記得歷九少,畢竟那麼漂亮的男孩子,張婆子這輩子也就見過這麼一個。
忍不住感嘆了幾句,“這孩子生得好,就是命不太好。可見這不管男人女人,還是不能生得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命薄!得虧他是個男兒身還好,若是女兒家,長得這麼好看,又爹不疼娘不愛的,指不定日子多難過呢!還得要跟我家珠兒一樣,一看就有福氣才好!”
王永珠哭笑不得的看著張婆子,自家親孃這蜜汁審美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