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膠州鄉野裡的雜耍藝人,入門是因為承襲師父,其實對家裡沒有什麼瞭解,也沒接觸過,師父讓他入門,本意是想讓他有個寄生之所。
“家裡人,守望相助,你活不下去了,就去求口飯吃,不會餓死你。”
他雖然低賤,但自強,師父死後,不想去求飯吃,依舊走街串巷,一人雜耍為生,也沒有遇到過什麼事,直到那一日來到膠州所。
官所的差爺們戲弄他,看了他的雜耍,把飯倒進了狗盆裡讓他吃,結果還被狗搶走了。
他蹲到角落裡,想著以後不來官所之地,還是鄉下人實誠,這時候一個罪婦看到了,給他分了半塊餅子。
他接過來道了謝本想默默吃,那罪婦卻有些神志不清,給他哭訴冤屈。
罪婦的仇人是個讀書人,還是個很有錢勢力很大的家族,他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過問不了,但他想到了家裡。
所以他跟罪婦索要的售,接了她的訴,按照師父教授的那樣,向家裡遞了訴求。
但無人理會。
他親自來到師父說過的掌家人所在,已經人去樓空。
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接了訴求,不能不管,他便決定孤身行事。
他跋涉來到京城,混跡雜戲班,摸清了那殺人者劉秀才的動向,終於等到其落單在酒樓,他從門窗裡鑽進來,剛勒死劉秀才,就被人從後一腳踩住了命門。
他本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並不懼死,但那人的腳卻鬆了一分:“你是墨者?”
他看到了那人的腳上穿著草鞋,但還沒來及的表達見家人的歡喜,就被一腳踩暈過去。
“竟然來京城殺人,真是自己尋死還要拉上墊背的,晦氣。”
暈過去前還聽到一聲罵。
他再醒來就是被關在這間屋子裡,被這個人又是打又是罵。
他其實沒接觸過這家裡的人,只是聽師父講過,但看來並不是什麼天下墨者不分貴賤,親如一家兄弟姐妹。
這個京城的墨者何止不親,簡直像是有仇。
而且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墨者。
京城這個不像墨者的人,好像是個當家人。
他的話意思說家業敗落了,家業怎麼能敗落呢?
高小六看這個膠州來的伶人,哦了聲,說:“鉅子死了,五師也死了,且下了鉅子令,家人離散,所以這個家沒了,家業自然就敗落了。”
床上的伶人猛地站起來。
他在床縮成一團像個小孩,當站起來的那一刻,身形猛地拉大,高高瘦瘦,竟然是個成年人,個頭比高小六不矮。
“你胡說八道!”他喊道,“師父說過,這個家不會散的。”
師父吃苦受罪但一輩子樂顛顛,因為有家不孤不寡:“所以不要怕,我們在這個世上有家,有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