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長吸一氣,驚恐跪在地上,嘴唇顫顫巍巍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盯著李太醫這莫名的的動作,越鳳皺眉,目光不時在全極和李太醫的身上游走,好一會後,她清楚看到了全極眼圈泛起的紅,那是她來這這麼久從未見到的。
“太后娘娘到底怎麼樣,李太醫您倒是說啊。”扶起李太醫,越鳳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李太醫握握拳頭一字一句道:“太后娘娘是中毒了,且中毒入骨,已無藥可醫。”
“什麼!”震驚出言,方曹嬤嬤和越鳳等一眾下人都跪了下來。
相對於眾人驚訝的模樣,全極全程都表現得很是平淡。
她擦乾淨嘴角血漬,緩緩抬頭苦笑連連,嘴裡悠悠說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不過這樣也好,算得上是一種解脫。”說罷,讓越鳳扶著她入殿裡去。
這個結果讓越鳳驚訝之時又湧出不信來,她鼓起膽子開口,“太后娘娘,我們再請另一個太醫瞧瞧吧。”
關是憑李太醫一人之言,也許是瞧錯了也說不定。後面這一句話她沒有在說下去,因為全極握緊了她的手在制止她。
她不明白全極為何如此,但總感覺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鳳兒,扶哀家進去吧。”晃晃呆愣的越鳳,全極柔聲吩咐道。
越鳳有所猶豫,本想拉著李太醫在細細聊聊,卻被方曹嬤嬤阻止來,“越鳳,聽太后娘娘的話。”說罷,將李太醫送了出去。
入到殿中,越鳳給全極斟了一杯熱水,旋即讓她去榻上休息,但全極卻說不用。
全極若是不休息,那自己就不好在去請其他太醫了,因為只要全極醒著,她就不會讓自己去,畢竟全極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人。
越鳳猶豫不決的模樣讓全極太后笑著搖了搖頭,她知道,這丫頭一定是想著幫她請其他太醫的事。
想到此,全極飲下熱水,放下茶杯,起身走至窗前,帶著鑲珠護甲的手摸過雕刻在窗欞上的梅花圖案輕輕道:“鳳兒,你我相處半月有餘,你認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越鳳凝視著窗前的全極久久未語,神情有些顫動。
全極怎麼會用我字自稱,而且為什麼現在問她這個問題?
“太后娘娘是一個很好的人。”微微頷首,越鳳有些忐忑。
這段時日,全極是很疼她,可是這般無尊別相處還是讓她有些心怯。
全極停下手上動作,清清楚楚知道越鳳顧慮的是什麼,“你不用拘束,如實回答我問的問題即可。”
像這般用平等身份同人聊天的情況,好似是她在深宮中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初遇辭玉時。活了這麼久,她不是不願用同等身份跟人聊天,而是在辭玉後她就沒有遇到讓她那般做的人了。如今,她快死了,她就想拋開身份,拋開一切,好好的和這個丫頭聊上一聊。
世間之事事事難料,深宮多年,見慣了波詭雲譎,高高在上的她怎麼也想不到,到死之時會跟一個只相識半月有餘的小丫頭傾述,可笑又可悲。
全極的話讓越鳳繃了半會的神經鬆了下來,她抬頭,仔細打探著全極臉上的變化,旋即小聲道:“奴婢跟隨您的時日雖不長,但有些事情看得也清楚,您表面上冷若冰雪,但實際卻不是的,所以奴婢覺得您是一個極好的人。”
越鳳說的這番話並不是奉承之話,而是切切實實的,因為她在太壽殿見到了全極太多的溫柔一面。
如那日小玉失手打碎了裡元公主留下的琉璃碗,全極雖表面狠狠責怪著她,但第一時間是關心她的手有沒有被劃傷。還有方曹嬤嬤責罵下人時,全極都會第一時間斥責方曹等等。
“呵呵。”全極燦笑著搖頭,走到紅花桌前緩緩而坐,接過越鳳遞過來的茶。
在揭開茶蓋時,小指輕碰了碰茶水,蕩起一圈圈水紋,她垂頭抿著,被茶盞遮住的唇含著一抹隱暗不明的笑。
“鳳兒,你當真知道何為好何為壞嗎?”
一句話,把越鳳問得有些發懵,不待她細想下去,全極揮手讓她坐下。
她拘謹著不動,被起身的全極一把拉了下來,“陪我坐坐吧。”
越鳳心中一緊還想拒絕,卻在望到全極眼中的懇切時停下了動作。
因為不知該如何答全極剛剛的問題,越鳳選擇默不作聲,而全極只雙眼空洞的鎖著前方,似在看殿中的東西又似在回想以前的經歷。
“記得初入宮時,我同你一般,用表面之事來衡量一個人好與壞,但在經歷眾多事後,我發現那些表面的好只是片面,正如你來太壽殿看到的我一般,我之所以變成你嘴中的好,是因為以前做了太多壞事,現在不過是在贖罪罷了,所以鳳兒,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說這番話時,全極眼中有深切的懊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