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輝還在猶豫著,素描本就被一陽抽走,停留在黑色風景的那一頁。
一陽沉默地審視畫作。
撲通,撲通,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怎麼回事?為何如此焦躁不安?自己在害怕些什麼?就算被看到,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這個人說出什麼話。也無關緊要了。
事到如今,我還在害怕些什麼?
他自問自答,在內心對自己說。
於是,林輝心中的思緒和情感,又逐漸退去。
“……這是……什麼東西?”
一陽的視線離開手中的素描本,朝林輝看過去。
“你在開玩笑嗎?大輝,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
“這次的個展是你正式成為畫家的出發點,你自己應該也知道有多重要吧?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畫出這種像塗鴉一樣的東西?”
“……對不起。”
“你剛才不是有說過,不會丟我的臉嗎?”
“是的。”
“這種東西拿出去豈止會丟臉.根本連垃圾都稱不上。畫出這種東西,你自己都不覺得難為情嗎?你可是我林一陽的兒子啊。”說完便將手中的素描,一口氣撕碎。
然而林輝的反應卻相當冷淡。
“——對不起,爸爸。”
一陽將畫紙撕個粉碎,全部丟進角落的垃圾桶裡。然後用力嘆了一口氣,重新走回沙發坐下。
“再也別畫十這種東西了……再也不要有這種……這種……”
林一陽似乎想說些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
“算了,你走吧。”
“是的,我回房了。”
林輝離開客廳.朝二樓的臥室走去。
為什麼,那個人永遠都只想到自己呢,剛才那句沒說完的話,是想叫林輝別丟他的臉,別丟聞名世界的畫家,林一陽的面子吧?
實在是,很沒意思。
我只要遵從你的旨意,當個聽話的傀僵就好,是嗎?
這才是所謂的現實世界。
這才是屬於我的現實。
一直以來,我都在聽從你的引導。
然後——我才發現,你所引領的道路,是一條沒有出口的隧道。
真沒意思。
空氣中似乎傳來一句,隱約的低喃。
在懂事以前,林輝就認識了繪畫。除了繪畫以外,自己沒有其他存在的價值,但他卻也無法在繪畫中把握到自我。於是現在的他,越來越有否定自我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