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蹙著眉毛,一臉詫異的望著眼前的葉亞。
他一時間無法理清思緒。
葉亞說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姐姐都……?
眼前的葉亞彷彿就像是在昨天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似的。
夏景本來對葉亞所說的事情嗤之以鼻的,更不會對她同病相憐。
畢竟對他而言,葉亞本就是個陌生人罷了。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個怪物般的存在。
可是……
聽了她所說的一切,葉亞心裡所湧現的,是和腦子裡的念頭相反。
姐姐,夏景光是聽到這個字眼,就會感情澎湃。
“我也在那場戰鬥中失去了本來的身體。那便是我跟你見面時只剩一頭的理由。照理說,原本不該是身為次女的我施行儀式,而是身為繼承者的胞姐才對……啊,抱歉。此事與你無關。”
雖然葉亞一如窺探反應似地看了過來,但夏景並沒有心思去應對。他為自己內心的軟弱感到狼狽,輕輕地咂舌。
——原以為自己早就克服了,結果我終究還是陷在泥沼裡沒爬出來。
夏景對葉亞所感到的心痛和對方媛所懷抱的同理心是一樣的感情。
姐姐的死。朋友的失蹤。身邊關係親密的物件消失不見的情況。
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其他同病相憐的人存在所帶來的安心感。
這樣的感情真是卑劣。到頭來,自己莫名牽扯一堆,為的就是那種感覺也說不定。自我厭惡的情感裹住了全身,令夏景快要無法自持。
可能是誤解了夏景咂舌的意思,葉亞驀然一改原先的表情……
“……你還是無法原諒我對待方媛的事嗎?”
……像是有所愧疚似地如此說道。
“不是那樣的。”夏景雖想這麼告訴她,卻發不出聲來。
夏景沒有來由地相信著灰原並非葉亞所殺。但這兩者是不可混為一談的問題。夏景找不到原諒葉亞所作所為的理由。
無論如何,這傢伙利用了方媛的屍體是事實——認真想想,這種事是可以接受的嗎?
夏景看了從葉亞袖子裡伸出來的手和手指。
這隻手是屬於方媛的。今天早上,夏景才從這手指接過了地理筆記本。現實則是,如今它像這樣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東西。
“……我不知道。”
心亂如麻的夏景吐出了這句話。
“我不知道。畢竟這不是能不能原諒的問題。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夏景也自認這個問題顯得曖昧又不得要領,可是該去思考的東西真的多不勝數。
同班同學意外斃命,而且還似乎長期受到欺負。
眼前的怪物少女異常現象。
這些無一不是重大的事件,而且一口氣接連爆發。該從何處著手是好,夏景全然沒有頭緒。就連悲傷、悔恨這一類的情緒都整理不出個所以然。
在低頭不語的夏景身旁,葉亞像是下定了決心似地開口了:“或許這個答案你無法接受吧。”
“什麼啦。”
“不過對咱們鹿族而言,是極為重要的儀式。”
他們這些人,似乎替移植自己的頭來取得人類的身體這樣的經過取了此名稱。
“你不妨想想。要將天生的身體舍掉,頭部以下全都換成新的……不僅如此,還會繼承身體原先主人的部分記憶和思考。沒有比這更恐怖的事了。”
雖然夏景像是在說“那種話不過是你們自圓其說的藉口”般瞪了枯葉一眼,可是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顯得莫名沉重,同時——也格外地真摯。
“因此,拒絕來路不明摸不清底細的身體。我咱們的矜持。”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