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洛王朝,已數不清到底是第幾代成功問鼎中原,完成大一統偉業的霸主,自太祖皇帝親手率軍終結亂世以來,國祚綿延至今,歷七代君主垂拱而治,天下承平,已有一百五十餘年。
長安,又稱作神都,乃是大洛京城,核心要地,其城郭恢弘,佔地廣袤,人煙鼎盛,繁華無雙,為整座人間,無論是中原也好,亦或是西域,北疆,南海等等各地之人皆心生憧憬嚮往之地。
長安之大,尤其是在本朝數次針對城郭進行擴張之後,其面積堪稱歷朝歷代都城之首。
此城佈局嚴謹,結構對稱,相傳又得大洛凌煙閣開國十二功勳中的袁姓天師親自推演佈局,處處暗含風水陣法,進可震懾天地之間一切邪祟,退可凝聚國運,澤被蒼生,由此而衍生出的長安九景,更是讓人心神往之。
除開皇室子弟日常所居的內城以外,長安城內,以縱橫道路共同劃分出了一共一百零八座坊市以供城內的百姓和官員們居住,包括一應衙門,也都在坊市之中。
若有人能夠從長安城的正上方俯視,便會發現整座神都被正中央那條如同長劍一般的朱雀大道給左右對稱地分開,作東西兩城,劍柄由皇族所居的內城的四座入口之一的朱雀門始,沿著朱雀大道往前,劍尖則貫通了神都九座入口之一的明德門。
在白天,無論三教九流出身的普通百姓,還是權傾朝野,跺一跺腳,長安城都要抖三下的朱紫公卿,王侯將相,皆可在各個坊市之間暢通無忌地穿行來往。
中原人,西域人,天竺人,島國人,甚至還有不惜跨越了千山萬水,從大陸的另一邊過來的傳教士,千奇百怪,皆共聚一堂,可更讓人感到十分驚訝的是,種種截然不同,甚至可能互相排斥的文明,卻在這裡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然後被大洛給同化,吸收,形成了獨特的景觀。
長安城內,朝廷還專門劃出了一些區域供這些外來人居住,其中佛教,景教,拜火教的寺廟那是一應俱全。
對此,大洛朝廷不但放任他們在中原進行傳教,甚至還願意主動資助,讓他們在各地建立起寺廟據點,而大洛王朝這表面上的“縱容”,不光是來源於自太祖皇帝始便有的一種相容幷包的開放態度,更是來源於它自身厚重底蘊所帶來的絕對底氣。
大國氣象,在於包容,而四海來朝,也正源於大洛開放的態度,這種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氣象,足以讓每個長安人,每個大洛王朝的子民都會自然心生出一種自豪感。
任憑你什麼東西來了大洛,只要你敢留下來,最後就必然會被同化為我大洛王朝自己的東西,也無怪這些異域宗教在番邦的總壇都斥這些傳教士們在歪曲真理,褻瀆神靈,可說歸說,最後還不是得捏著鼻子,乖乖過來,為我所用。
孤身一人離開了范陽城後,李輕塵順路劫了一匹看著還挺精神的老馬,這一次他沒有那麼著急,故而趕了有一個多月的路,一直臨到了快春末的時候,才終於是成功地抵達了遠在京畿道的長安城。
倒不是他不著急,只是有些事,急也沒用罷了。
騎在這匹一路走下來,體重不降反增的老馬身上,李輕塵的身體隨著馬蹄的起伏而自然地微微搖晃,迎著春末的微風,頓時給人一種閒逸之感。
他穿著一套暗色的青衫,卻並非那種長長的文人款式,而是在四肢上都做了收束,方便行動的武人裝扮,並且看著材質也不是很好,再加上這一路風霜,沾染了塵土,原本翠綠的青衫自然也就成了這種髒兮兮的色調。
好在長安已經近在眼前,而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夢境,也算這一路的辛苦沒有白費了。
李輕塵抬起頭,舉目遠眺,望著遠處地平線上那座宛如一條山脈一般安靜盤亙在大地上的龐然大物,頓時油然而生一種得見上蒼的卑微感。
曾經在自己的夢裡想象過它無數次,卻沒想到真實的它,竟然遠比自己的夢境都要來得更不真實,想他自幼長大的范陽城也算是一座邊關大城了,可跟眼前這座雄偉的城市一比,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村子罷了,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遠遠不及。
一隻巴掌大的小貓陡然看到了與樹木齊高的大象,理當感到敬畏。
長安城所在的區域屬於京畿道,氣候相比條件惡劣的幽州,足以稱得上是宜人了,而民風相對於剽悍的幽州而言,那更稱得上“和善”二字,在這裡,是絕不可能像范陽城那樣一片亂象的。
任何一個人到了這裡,都會自然地被周圍的環境所影響,絕不敢隨心所欲地行動,畢竟前方有一座長安司不說,那位手握十方雷電的武神所在的洛陽司,離著也不遠,在這一片區域,大洛王朝的聲勢,乃是最為鼎盛的。
一路所見,田地規整,道路寬敞,而且哪怕只是一個站在地裡插秧的農夫,臉上洋溢的都是自信的笑容,聽著過路的馬蹄聲,偶爾直起身看上一眼,竟然給人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李輕塵看得那是嘖嘖稱奇,這還不算完,這一路過來,路上來往的人之多,更是遠超他的想象,他甚至有種錯覺,那就是整座范陽城的人加起來,會不會都還沒有長安一個城門口每天透過的人多。
饒是城門寬敞得足可容八馬並駕齊驅,但入城的隊伍依舊排了整整一里。
李輕塵很早就下了馬,在一片路邊的小樹林裡,拍了拍這匹馱著自己走了千里路,勞苦功高的老馬,告訴它已經自由了。
雖然明知道它離開了自己的命運可能不會好過,要麼被其他人撿走,要麼轉手再賣掉,要麼直接宰了吃肉,要麼拖回去拉車等等,運氣差一點甚至直接被野獸捕獵了都有可能,但沒法子,大洛王朝在馬匹一事上管得很嚴,尤其是長安,就連平常運菜的騾子都有專門的牲畜登記,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只能將其在這裡提前丟下,自己則揹著行囊跟著人流入城。
城門口處的長安駐軍,號稱是天下第一軍,雖然軍中的兵士都是普通人,但從千戶長開始,便全部由實力強悍的武人擔任,隊伍紀律嚴明,配合默契,再加上大洛不惜花去了金山銀海給他們打造出來的精良兵器與鎧甲,哪怕是尋常武人也不敢在他們面前輕易造次。
一般九至七品的武人,大約一個照面便會被他們殺死,這就是太祖皇帝一手建立的長安玄甲軍的恐怖,大洛一百五十餘年,未見一人膽敢在這裡挑釁過他們。
李輕塵這個自小在幽州長大,見慣了兵馬來往的人,自然更能體會到他們的可怕,那種氣勢,並不是裝就能夠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