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龍捲,黃沙飛滿天。
觀武場內的百姓們,全都不由自主地伸長了脖子,焦急地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待得砂礫終於散盡,但見場上,已沒了那一身青衫,只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白色長褲的陳長垂著手,安靜地站在原地,一道醒目的劍痕,從其左側肩頭尹始,一直蔓延到腰部,皮肉隨之一路翻開,鮮血淋漓,十分駭人,而在他的身後,沈劍心將手中長劍插入地面,拄著劍,單膝跪倒。
觀戰的百姓們滿臉疑惑。
究竟是誰勝了?
是他?
還是他?
下一刻,沈劍心突然張開嘴,“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接著身子一軟,隨即撲倒在地,口中喃喃道:“不打了,再打下去,我就真要死了。”
他將一隻手放在身下,捂著鼓脹不止的心口,臉色漲紅,眉宇間有著一絲無奈之意。
自己的先天心疾,果然不是單靠修行就能治好的,這也是他武道路上最大的一塊絆腳石,就因為這份隨時可能爆發的心疾,讓他很難全神貫注地去與對手搏殺,只要太過用力,或者戰鬥拖得太久,心疾一旦迸發,他輕則暈倒,重則身死。
沒法子。
或許這就是命吧。
陳長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你剛才若沒有留手,那就該是我倒下了,所以這一戰,應當算我輸。”
對方那一劍,沒有奔著自己的要害而去,反倒是極其精準地切斷了他體內天賜武命之力的湧動,正是如此,陳長方才得以恢復清醒,雖然看著傷勢很重,但其實不消幾日便可痊癒,故而明白,對方最終還是留手了。
輸了就是輸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尤其是對於本就沒想過要奪魁的陳長等三人來說,能夠親眼見識到,親身體會其他武侯們的強橫實力,藉此以磨鍊和砥礪自身修行,就已經很好了,能走遠一些,自然還是想走遠一些,但技不如人的話,也沒必要強撐。
沈劍心趴在地上,灰頭土臉,一雙星目暗沉,毫無先前的神采,這是已經完全透支的表現。
“既然前輩都這麼說了,那晚輩也就厚著臉皮受了,這一戰,就當我們平局吧。”
陳長此刻才終於將體內殘存的劍氣清除乾淨,隨即長舒了一口氣,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下頭,搖頭嘆息道:“唉,真沒想到,剛回長安的第一戰就輸了,真是丟了大臉,看來我的修行,還是不夠啊,遠遠不夠。”
他抬起頭,看向另外一邊,如今,就只待最後二人決出勝負了。
已從貌不起眼的小姑娘長成花季少女的李三三,默默地伸出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跡,體內真氣執行周天,以內息之法換了口氣後,便再度大步朝前奔去。
對面的白狼只是凝神以待而已,看他的樣子,似乎並不擔心,因為同樣的情形,剛才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而每次,他都能成功地將對手打退,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此行真正的目標,其實還是如今依舊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的裴旻。
對方到底還是一位晚輩,和自己中間可是差了好幾年的時間,這是很難單靠努力抹去的差距,畢竟他這些年只會比早年更刻苦。
少女放肆前衝,合身撲上,抬拳便直接打來,白狼見狀,搖了搖頭,暗道一聲真是不記打,隨即抬起右腿橫掃過去,腿風凌厲,便要將她當場掃下,卻不料,少女突然凌空一踏,竟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以極其靈活的姿態扭轉了身形,身子翻轉,一下便躲開了這勢大力沉的一腿橫掃。
將自身神意外放,聚合空氣,創造出一個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落腳點,以此借力,便可在空中改變動作軌跡,此乃三品武人共通的御大塊無形之術,不過,其他人最多隻是拿來趕路或者直接進行神意攻擊,很少有人會在戰鬥中以如此巧妙的方法運用。
白狼瞳孔微縮,暗道一聲不好,不過,他向來是有十分力氣也要留下三分作為防守的,當下便往後輕輕一躍,間不容髮之際,成功躲開了少女那宛如刀鋒般斬落的長腿!
“嘭!”
一腳落下,大地頓時都蔓延出了一道深深的縫隙,然而,少女竟然再度發力,瞬間變招,全然不顧自己的右腿是否能承受住這種突然的發力變向,繼續前衝。
她不會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哪怕那需要自己也付出不小的代價。
在她的眼中,勝負,即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