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說得自信非常。
但他話罷以後卻也無人諷刺。
即便唐小糖也沒爭辯,只是狐疑頓生,掃眼看去場間眾人。
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可就納悶了。但見場間諸方勢力頭目甚至於聚義廳外的考生,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更有甚者笑色難抑。喜色之甚,就像老鼠見到大米似的看著夏尋,就差沒出言阿諛奉承咯。得,這些牆頭草心裡想啥,唐小糖哪還能看不出來?只是她納悶,自己辛辛苦苦拉攏起來的人馬,連番伏計所取得的名望,居然還沒夏尋這兩字來得重要?
唐小糖現在是罵孃的心都有咯。
“但為了讓你心服口服…”
“別給我繞圈子。”
夏尋稍稍轉去話風,但話剛開口,氣急敗壞的唐小糖瞪著大眼珠子就將其後話斷去:“你要賭什麼,直接說!”
夏尋也不再廢話:“當然是賭瞿隴盟主的位置。”
“怎麼個賭法?”
“賭謀略。”
頓了頓,夏尋目不轉睛地看著唐小糖徐徐再說道:“你說你比我更有謀略,而且領軍亦重謀略,那就用謀略作局。我掌二十人,你掌瞿隴四千,天地為盤,二十日為限。二十日內我將率本部兵馬,一舉攻取瞿隴。逾期不達算我敗,瞿隴兵馬不能擊潰八成以上算我敗,唐門不降亦算我敗,你唐小糖若不能心服口服也算我敗。”
“……”
狂,太狂。
一話四敗,條件苛刻至極。
夏尋是再次重新整理了人們對狂這一字的理解。
國考始初,他以兩人敗六百。魚木寨他以四百敗八千,這都是打破常規的經典戰役。而現在,夏尋居然提出要以二十敗四千,還要別人敗得心服口服,若有不服都算他輸。這份自信已不再是自信,而是目中無人的狂妄至極!
所謂招兵容易收心難。
二十敗四千已經不可能,更何況要讓唐小糖這麼為老早看夏尋不順眼的小姑娘輸得服氣呢?
雖說夏尋之名,早已隨諸多奇聞響徹大唐。此間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懷疑夏尋之謀,可以翻天覆地於股掌之間。可眼下他擺出這四道苛刻至極的條件作為賭局,實在很難讓人對他產生信心。畢竟,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空間了。這賭局無論怎麼看,都更像是夏尋在自尋死路…
滿堂寂寥,驚色難斂。
唐川抿嘴不話,眾頭目面面相覷。
唐小糖忍著心中震撼,尋思無話。
夏尋等待片刻,見眾人皆沉默,便知道是顧慮索然。
為了讓眾人消除心中猶疑,夏尋繼續平靜說道:“為了讓你能心服口服,也免得旁人說我夏尋欺你一介女流。這盤賭局,我不妨再讓你一步,明著告訴你我的圖謀,你可聽好了…”話說著,夏尋緩緩站起,然後繞著聚義廳慢步走出,邊走著他邊淡淡說道:“兵略講形勢,謀略看大勢。瞿隴兵馬有四千,以天羅地網,千機毒煞盤踞天險,佔盡地利人和。莫說我只有二十人,即便有兩百人我也不敢對你強攻。所以,短兵相接之事,我肯定不會逆勢而為。我唯有巧奪。而剛好,你們瞿隴就有一個致命的弱點,相當適合我行謀。瞿隴方圓百里荒原,地險而物薄,土肥而林稀,你們四千人馬吃喝都得依靠西倉糧道。這是你們四千人馬的命脈所在。只要我能斷你們糧草供給,不出數日,你們也就全玩完了。所以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的圖謀就是斷糧道。三日之後,便是天試送糧之日,我會在西倉出手奪你們糧草,從而讓你們一口飯都吃不上。如此一來,你們若不想退出瞿隴,便自然就得全軍歸降。你若不服,我便餓到你服。”話道最後,夏尋繞著聚義廳的花梨長桌來到了唐小糖的身後,他微微俯下身子,緊貼著唐小糖的後腦勺,再逐字說道:“所以,小妹妹若想勝我,便唯有在西倉布以重兵,阻我奪糧。否則,追悔莫及。”
“……”
話說完,夏尋重新站直身子,走回到原位。
此間眾人依舊無話,滿堂更加靜悄悄…
是想不明白,也是不可思議,更是迷霧重重揣測難明。
夏尋再有謀略,他畢竟不是天人,也曾有謀缺之時。眾人實在想不明白,夏尋要以二十敗四千便已是萬難之事,為何還要把自己的圖謀全盤托出。這顯然不是一道算計,因為夏尋說了,他要唐小糖輸得心服口服。謀者不削於謊言,更對騙術嗤之以鼻。可,夏尋又是哪裡來這般自信呀?
難道真的只是要打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