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尷尬一笑,心急意亂間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禮了。
五老人為長,他與墨閒為少,況且人家還有恩於他,無論如何夏尋的言辭間,都不應該如此步步緊逼。想到這裡,夏尋連忙軟下神色,站起身來,從九老頭地手裡拿過酒缸…
“大爺教訓得是,小子確實失禮了。”
態度誠懇,邊說著話,夏尋兩手捧著酒缸,邊圍著圓木桌走上一圈,為席上每一個人都恭敬地倒上燒酒,邊誠懇賠禮續道:“小子自山野長大,少有與外界接觸的機會,識不得太多人情世故,故此性子也就野了。先前入門時,小子見得二大爺話語間中氣十足,全然不見有傷,竟全然忘了分寸,此間得罪,還請諸位前輩,海涵…海涵。”
話風迅速急轉,鏗鏘變換緩柔,讓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但幾位老頭也樂得如此,只要夏尋能把話題移開,他愛說啥說啥。
二老頭一口乾盡大碗裡的酒水“哼,知錯就好,給大爺我上酒!”
“呵呵…”
夏尋識趣地再次走到他側旁,再給大碗盛滿燒酒,淡笑道:“二大爺好酒量,這燒酒起碼有十年陳釀,兩大碗下去連起氣嗝都沒有,好酒量。”
二老頭不以為然:“兩碗算什麼?就是你手上這缸子,大爺我隨隨便便都能灌下十大壇,而且全無醉意。”
“那當然…那當然…”
夏尋一旁陪笑著:“一副金剛軀,精煉百年頭,天樞筋骨之剛韌,小小燒酒怎能敵?難怪在村裡時,爺爺就常和我說,若要喝酒,千萬別找純陽鍛體的人喝,否則呀,再好的酒量也會保不住秘密。”
“……”
靜。
話罷無聲。
是沒人知道怎麼接夏尋這個話,也沒人想去接。
短短一段話中,夏尋連續埋下了三道深遠的伏筆。一筆是二老頭修習的功法。二筆是他的爺爺與純陽的聯絡。三筆是最後二字,“秘密”。若將三道伏筆分離再組合,這普普通通的一段話便完全變成另一個意思。而那才是夏尋真正的話,其話意應該是:我很清楚你們的身份,我爺爺之事和純陽有關係,你們應該知道他的秘密。
峰迴路轉,繞去一大圈,結果夏尋還是繞回到了原點。吃飯的心思應該是已經沒了,但四位老頭仍裝著一副惡鬼投胎的模樣,不停夾菜吃飯,吃飯加菜,再夾菜吃飯,硬就是不吭一聲。墨閒不動,老嫗惡狠狠地發著楞,夏尋把酒缸放在臺面上重新坐下。
看著幾位老頭狼吞虎嚥的樣子,夏尋也是無奈得很,而且無力:“我說老大爺呀,該賠的禮,小子已經賠了。既然你們能來這,就代表心裡還惦記著我們師兄兩。既然如此,後頭的事情,還請諸位前輩如實相告吧,遮遮掩掩真沒意思。”
“扒扒扒…”
“你…你說啥?我聽不懂。”
“扒扒…”
“二哥這魚蒸的也不錯,來魚肚你的。”
“掌櫃的再來兩斤好久!”
“誒,好嘞。”
“……”
話隨風飄去遠方,再次被人當作空氣對待,夏尋更無奈,卻並未顯得不耐。
尋思片刻,他端坐著身子,繼續看著幾位明顯心裡藏鬼的老頭,耐著性子清淡續道:“諸位老前輩,這樣賣關子就過分了吧?”
二老頭明知故問道:“賣啥關子?有啥好賣的?”
夏尋平心氣和地說道:“昨夜天罡怒陽爆發將近一刻,一刻時間就是你們和那具女屍最後的決戰時刻。不論成敗,一刻之後你們必須得撤離,否則你們的行蹤便無法隱藏,隨之也將會遭到壽春守軍的圍捕。此處離壽山不過萬里,憑腳力最多不過一個時辰。二大爺是純陽天樞鍛體的佼佼者,昨夜受女屍一掌又是預謀在先,故能傷及皮肉卻斷然傷不及根本,即便加上採藥療傷的時間,你們至此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個時辰。可你們卻花了一日時間。”
話說著,停了。
夏尋定眼看向怒火正旺的老嫗。
老嫗不悅,撇起眼眸,狠狠地與夏尋對視去一眼:冷道:“看著我幹嘛?”
“婆婆可還記得昨夜小子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