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驅散陰冷,灰雲遠去,日光普照。
餘冠川抱著小白豬走回高臺。數里考場重歸安寧,再無人言話語,唯遠處山林的鳥雀仍不識時務地偶爾嘰喳。山澗岩石,瀑布傾瀉,小溪松林,流水荷塘。如絲帶長髮,如輕煙縷縷,一顆顆翠綠高聳的樹木隨風吹拂,莎莎輕響。山谷門庭,層樓疊榭,數里座次分明有序,形成一幅肅嚴的山水畫卷。
“噹噹噹。”
深藍色的天空籠罩著大地,伴隨著嘹亮的鐘聲再次響起,數十名白衣祭司陸續登上各處高椅落座,如嚴守法度的天神一般,居高臨下俯視著萬千學子。巳時正,一段長長的金黃赤紅光帶劃破了天際。數百名監考官員由翰林院正殿捧出考卷,於高臺之上逐一拆封再嚴謹分發。
至此…
十年一度的大唐國試文考,正式拉開序幕。
考卷下發,氣氛更顯肅然。
考生閱卷,正襟危坐陸續沾墨落筆。
考官肅然,一人一列緩步來回巡查。
考場嚴明,悄然無聲,唯筆毫依稀劃過捲紙。考場中央,高臺之上,憨逗的小白豬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此間的嚴正。若無其事地趴在案臺上啃食著瓷盤裡的青蘋果兒,不時還發出兩聲舒坦的飽嗝。
“這是舞家聖祖當年的那頭小豬吧?”
高臺上,與餘冠川並排而坐的,是一位著暗紅祭袍的滄桑老者,頭冠遮不住他鬢角的花白髮,包涵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皺紋。唯有那雙溫和睿智的眼睛總仍閃爍著銳利光芒。若無意外,此人應該是通天塔四大護法紅衣之一了。至於是哪一位,暫且還不得而知。
“正是。”
“不想豬也能活上百年。”
“它今年才三歲…”
餘冠川一手輕撫著小白豬的背脊,一手執著丹鳳朝陽瓷杯細泯,輕聲道:“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他涅槃的第九世吧。”
紅衣老者不置可否點點頭,同樣輕聲道:“十載一輪迴,算來應該差不多。只是你把她的豬給收了,難道就不怕宮裡那位娘娘怪罪麼?”
餘冠川搖搖頭,清淡道道:“規矩就是規矩,我已容她改去方圓盡了人情,剩下的規矩可不能再改。況且這只是一隻寵物而已。”
“可這小豬是能幫她大忙的。”
“……”餘冠川不再接話。
紅衣老者饒有深意一笑,稍轉話風:“我聽說她在問天的功課並不算出眾。”
“恩,是不出眾。”
餘冠川似乎回想起了往事,神色顯得有些落寞:“她的心思本就不在功課上,很難有所出類拔萃。只是我和仁軒每回都看在岳陽城那位的面子上,勉為其難地給她一個甲評罷。前些日子,宮裡那位娘娘想把她送到翰林讀書,可自我上任以來,她就沒來過一趟了,她可是在恨我吧。”
紅衣老者隨言轉眼看去考場南側。在周遭奮筆直書的考生中,那道淨咬著筆桿子觀天望地無所事事的紫衣倩影,尤其顯眼。
老者笑道:“那她現在肯定更恨死你了。”
餘冠川同樣看去,同樣笑道:“或許吧。”
“你這兒規矩不改,她這回恐怕得考得一塌糊塗。”
“那倒不至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