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尋彎著腰桿用手逐個翻開擋在跟前的人屍,在屍體的胸腔、臉額、手掌,都分別用手按了按,細細地琢磨著,不緊不慢,像在找尋些什麼。而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未時再過一刻便是申,酉時一過太陽就會下山,待太陽下山之後這片峽谷便會成為什麼樣大家都很清楚,那才是真正的煉獄,沉睡的靈魂都會在那時候甦醒。但夏尋卻依舊是把時間浪費在眼下。因為,他腦海裡的許多事情都需要有一個解釋理由,否則很多事情變便沒有道理了。而且,峽谷的路到了這裡其實已經走到盡頭,剩下的兩裡若再往前走便要踏過眼前這片屍海。
屍海鬼戾,生死有命…
“果然是他們。”
“找到了什麼?”
“烈火教,薩字輩,第四代門徒…”
大概翻了有十多具人屍,夏尋似乎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具被斬去一條手臂的人屍,與其他屍體最大的不同,是這具人屍的背後紋著一個太陽的圖案,和著一個“薩”字。用手指按了按屍體的胸腔,又按了按臉額,夏尋繼續淡淡地說道:“烈火教曾經是西域一旁門,二十年前其教主婆仁多伽受當今聖上重金,親率領教眾七千南渡大唐協攻岳陽,戰半月*慘敗,烈火教全教覆沒,無一生還。”話說著,夏尋停下手上的動作,重新站起了身子。看著眼前數里的屍海,他的情緒變得有些冰冷:“基本上可以確定,這片峽谷內的所有屍體,都是來自於當年在岳陽城戰死之人。他們被人以偷天換日的手段,從岳陽城轉移到了這裡,當成了屍煞來養著。以修者之體成煞,其戰力足以勝過尋*旅。也難怪李常安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以芻狗之勢立旗。”
“這是李常安的手段?”墨閒冷問。
“是也不是。”夏尋道。
“是那三位的手段。”墨閒再道。
“只能是那三位的手段。風水布的陣,煉屍養的煞,還有…”夏尋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屍海中央,被猩紅色的幽芒所纏繞著的祭臺之上,更冷一絲道:“還有,巫祖祭的血…三位師叔祖聯手佈局,確實足以震驚天下,但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問,似自問。
一個無解的問題。
墨閒給不出答案,而夏尋自個也給不出來。
問語無絮,就像是朝著眼下無盡屍首發問而去,然而一堆爛肉又怎可能給得出答案?冷漠的劍眉依舊決然,同樣是凝視著祭臺之上的那副棺材。墨閒越過了夏尋的問題,冷道:“東西在棺材裡頭。”
“應該不錯了,我也能感受到那縷氣息。”
“不止一縷。”
夏尋搖搖頭:“意識只有一縷,是危險的那縷。還有一縷沒有意識,是我們熟悉的那縷。它們在強行融合。”
“融合?”
墨閒疑惑,問:“你的神識能感知到?”
夏尋又搖搖頭:“距離太遠,感知不到。但兩縷氣息既然都存在於那副棺材裡,我猜測應是巫脈的融血鍛體術和煉屍術的一種結合。他們不單止要死者以屍煞的形式復活,還要讓屍煞擁有死者生前的修為,甚至更強。”
“牽強了…”
墨閒並不同意夏尋的說法:“屍非人,無魂無識,無法修行。”
“沒錯,所以才要融合。”夏尋淡淡解釋道:“你也可以把它理解為一種重生。棺材裡那縷擁有意識的氣息便的重生載體,鞏江龍氣的極陽結合此處屍煞陰氣的極陰形成輪迴,讓他的屍首得到滋潤而蛻變成為屍人,屍人就是重生的最初形態。你可以把這種雛形理解為是一個受傷極重的人,只是他已經不再是他,沒有靈魂,沒有意識,只有一副活著的軀殼,而另一縷氣息便是治療他的藥,一種可以讓屍人重新孕育出意識的藥。就好比我們路上所見的屍獸,陰煞之氣便是它們的藥,為它們重新孕育出了最原始的本能意識。而棺材裡的那縷氣息很顯然是一種更高階的藥,否則我們不會感受得到,而與這樣的藥融合,屍人本體的意識無疑可以得到極大程度的完善。”
“龍風精血?”
墨閒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了這四個字。
龍鳳精血:生死人白骨之聖藥。年前夏尋命懸一線時,便就是服下了一枚由龍鳳精血煉製的丹藥才得以活命。時隔半年,龍鳳精血早已和夏尋融合為一體,讓他每一絲血肉都擁有了強大的恢復能力。這也恰恰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夏尋和墨閒都對於另外一縷氣息感到熟悉與親切了。
因為,那東西就是龍鳳精血啊!
“沒錯,龍鳳精血。唯有這樣一種藥才能…咦,好像不對。”
“哪裡不對?”
“我的思路好像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