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墨紙硯很快就送了過來,包括墨汁在內,都是可以稱得上是名貴的東西,北方皇族的兩個王爺,無論是並肩王王復雨,還是戰神王林軒轅,對於舞文弄墨這種事都不怎麼感興趣,所以筆墨紙硯這些,都是隻買貴的不買對的,純粹都是擺設,用到的次數少得可憐。
從外面拿了兩瓶好酒過來的王錦繡親自為軒轅龍隱磨墨,表情安靜,柔美的嘴角卻輕輕上揚,整個人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愉悅,磨墨的動作也顯得很歡快。
軒轅龍隱安靜的坐著,閉目養神,似乎是在消化自己剛剛吃掉的海量食物,又像是在回憶此時林軒轅最需要的平衡法。
三人如今已經離開了客廳,來到了套房內部的書房裡面,書房不大,不一會的功夫,墨香和酒香就在空氣中飄蕩出來。
軒轅龍隱睜開眼睛,伸手將面前撐著美酒的酒杯拿過來抿了一口,仔細嗅了嗅空氣中酒香和墨香混合到一起的奇異味道後,惆悵道:“想當年軒轅一脈還存在的時候,人人都是才子,文武雙全,學識淵博,軒轅一脈的人始終不多,最巔峰時期也不到半百,可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風流人物,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論武道,軒轅是不弱的,甚至跟軒轅一脈的歷代年輕人比起來,都是最頂端的人物,可其他方面,卻還是差了一些。”
林軒轅坐在輪椅上,沉默不語。
軒轅一脈存在的時候何等的孤傲風流,他根本不瞭解,他的大師父軒轅龍虎也從來不曾跟他說過那些,昨日的輝煌在如何耀眼,終歸還是昨日,在林軒轅的記憶中,自己的大師父似乎從來都沒有要求過自己什麼,任由自己在武道一途上越走越遠,越來越強,林軒轅不知道大師父對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未曾說出口的期望,老人在世的最後三年,正是天庭覆滅林軒轅像孤魂野鬼一樣遊蕩在外的三年,生死訣別,到最後,師徒兩人也不曾想見。
重建軒轅一脈?
這種希望,大師父應該是有的,但可惜最後卻沒有說出來,說出來,他也沒有聽到。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
軒轅龍虎永遠都是他的師父,他得軒轅一脈的傳承,就有責任將如今落魄的不像話的軒轅一脈重新發揚光大。
“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把軒轅一脈變成師叔想象中的樣子,但我可以保證的是,由我重新建立起來的軒轅一脈,絕對不會再受任何人的欺凌,風流倜儻,才高八斗,與世無爭,有什麼用呢?只有強大,只有實力才是保證自己生存,並且生存的很好的根本,人的一生可以擁有很多,自己不曾擁有的,都是未來有希望得到的,前提是,活著。軒轅一脈只要存在,總有一天會恢復成以前的樣子,或者說跟以前不一樣,因為那個時候的軒轅一脈,最起碼也會擁有面對任何情況都足以自保的實力。”
林軒轅輕聲開口道,語氣輕柔而真誠。
軒轅龍隱沉默著,良久,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輕聲道:“你說得對,軒轅一脈可以變成任何樣子,但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都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有實力自保。”
他語氣頓了頓,隨即又自嘲一笑道:“可是想要自保,又何其艱難?你以為近百年前的軒轅一脈很弱嗎?錯了,錯的離譜,相反,近百年前的軒轅一脈很強,但雙拳難敵四手,強又如何?太強大的下場,就是覆滅,世間千萬事,想要苟活,很容易,位置低一些,身子低一些,誰會跟你過不去?但明明站在了巔峰,還想要自保,那就難了,難如登天。”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
林軒轅笑容溫潤,眼神在剎那的恍惚之後,隨即變成了炙熱:“如果我保不住自己所擁有的,那就去征服自己所看到的。”
安靜磨墨的王錦繡動作停了停,不動聲色。
軒轅龍隱也愣了一下。
如果保不住自己所擁有的,那就去征服自己所看到的。
征服所看到的。
所看到的一切!
這話聽著,還真是又極端又霸道啊。
“這話是誰說的?”
軒轅龍隱問道。
林軒轅沒有回答,怔怔出神。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年說出這句話的人,似乎也很年輕吧?
二十八歲?還是二十九歲?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擁有了很多,但站在那個國際舞臺上,卻仍舊顯得脆弱,他的敵人遍佈天下,身前的,身邊的,身後的,有的敵人距離他很遠,有的則很近,無數的打擊鋪天蓋地的洶湧而至,他得到過很多,也失去過很多。
就算到了現在,林軒轅也很難理解他當初說出這句話的心境。
保不住自己所擁有的,就征服自己所看到的。
他當初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用最極端的方式瘋狂擴張,用最危險的方式努力成長,生死搏殺,驚天博弈,走投無路的放手一搏,不計代價的孤注一擲。
數十年的時間,沒人知道他失去了多少東西,但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得到了什麼,不斷的征服,不斷的擴張,不斷的膨脹,他擁有的越來越多,但敵人卻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