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桐知聽得天武王的怒吼,臉上卻波瀾不驚,甚至依舊從容的看著殷明,“殷夫子,你說呢?”
人族滅亡,雄心壯志,這些個原本觸動人心的詞語,此時此刻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為什麼呢?
他們兩人的人性呢?
只要是人,就都有人性的啊!
可是他們的人性呢?!
他在問殷明。
殷明沉默一陣,而後忽的笑著道,“我與兩位講個故事吧。”
此時,賀塬章正從草屋中出來,手中拿著一瓶晶瑩剔透的水,有一股淡淡的生氣在流轉。
賀塬章看著殷明,仍舊半截半截的道,“夫子...夫子請言。”
殷明好整以暇的往前走出一步,“在你們無法想像的一個世界裡,那裡沒有能夠使人移山倒海的武道修煉,沒有能夠使人活上幾百年的輪迴竹,更沒有能夠妖魔鬼怪,那裡只有人。”
“在一個民不聊生的年代裡,很多地方的百姓都吃不起飯,餓殍遍野,哀鴻遍野。”
“一個朝廷的叛賊忍見不得這些災民餓死,所以將他們聚集在一起,帶往皇都。”
“於是,成千上萬的災民如蝗蟲過境一般席捲了大半個世界,最終來到皇都城下。”
“可是那個叛賊的死對頭,也就是朝廷的大都督得到皇帝的命令,死守皇城,不開城門,甚至下達了射殺災民的聖旨。”
“若是你們,你們覺得那大都督該如何做?”
殺,是因為皇命在身。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殺,那是因為同樣身為人,大都督也有妻兒老小,他今日可以這般殘忍的殺害手無寸鐵的災民,日後別人也可以這樣堂而皇之的殺害他的親人。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都是人,不是狗,沒必要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可是有些時候,死都不一定能夠換來罷休。
人族將面臨的便是那些災民所面臨的。
那些災民寄希望於皇城之中的領導者。
千元大陸人族寄希望於天元城中的殷明等人。
殷明可以捨棄他們,換句話說殷明如果若想活著,他大可以捨棄人族,正如龔桐知與賀塬章一樣。
可人族滅絕之後呢?
死了,便罷休了嗎?
不,人族即便滅絕之後,這種折磨也不會罷休。
因為在漫長的歲月裡,人族總會再度興盛。
正如在千元大陸上,在遙遠得誰也無法探究的年代裡,人族是如何出現的,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誰也說不清楚。
可是倘若殷明現在放棄了人族,那在日後漫長的歲月裡,當人族再度興盛的時候,當人族再度遇到這樣的情況之時,上位者又會如殷明一樣,選擇放棄。
誰也不會記得殷明,可是人族卻會再度湮滅,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於是,人為什麼稱之為人,而不是其他什麼呢?譬如,妖?魔?鬼?
人為什麼會以人自居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人”這個字一撇一捺比較簡單麼?
似乎並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