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低下頭側臉在她的肩膀之上,呼吸的氣息拍打在顧清揚的脖頸,秋風初,林殊鼻子冷撥出的熱氣讓她有些不自在,卻還是倔強地站著。
林殊用一貫有些戲虐的語氣輕聲道:“妹妹,那就試試看啊。”然後左手把照片緊緊的塞進顧清揚的口袋裡:“回去告訴爸爸,過幾天我就去看他。”說完邪魅的勾勾嘴角,顧清揚,你擁有的比我多太多,即便傾盡所有我也不一定是賠本的買賣。
“不,因為你失去的是你的唯一。”
就好像看透了林殊心中所想,顧清揚輕輕的說出這句話,林殊眼眸裡掩不住的驚訝。
可是,復仇這件事從來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林殊不能,顧清揚也不能。
顧清揚不等他再反應,轉身向醫院方向走去,漸漸的被昏暗的路燈埋沒,林殊還站在原地想著他的那句“唯一”,她說的沒錯,即便是不愛我的母親,也是我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母親,我的父親…因為知道了我是私生子…呵,那還有什麼父親?不,不是還有一個嗎?回到屋中,看到抽屜裡準備好的好幾個信封,讓管家以最快的速度準讓人寄到顧家,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顧清揚姑姑家,外公家,爺爺家的地址。
本來是一場戰爭,雙方摩拳擦掌準備殊死一搏,可是老天真是會開玩笑,在戰場上投下了兩顆炸彈,將雙方逐一擊潰,因為他要告訴世人,他才是主宰。
第一顆炸彈,在黑夜裡,嘭!
回到事發當天。
焦急的一家人在家裡等著顧清揚的訊息,海寧已經哭的雙眼發腫,從醫院離開那天,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沒有一點兒訊息,誰也沒有聯絡,嘀鈴鈴,電話鈴突然響起,顧盛猛然接起來:“喂?!”眼神突然變得驚恐卻又有些欣喜和懷疑,坐在一旁的外公也忍不住問:“怎麼樣了?有訊息了?!”顧盛結束通話電話就向外走:“警察說找到了一名在江邊準備自盡的女孩兒說是揚兒,情緒激動,說是讓我們趕緊過去。”外公驚訝到:“什麼?!自盡?揚兒怎麼可能自盡?再怎麼也不會自盡啊?!”海寧一聽差點暈倒,幸虧被清揚姑姑扶住,然後用虛弱的哭腔:“我也去,我也去。”外公也跟過去堅定到:“我也去!”
剛出門,顧盛就看見蹲在門口的三個身影,“宇陽?文英?文耀,你們在這兒幹嘛?”文英急忙回答:“是有訊息了嗎?”李文耀接著說:“我們在這等就是想有訊息了就跟著去。”唯有顧宇陽站在那裡面色一樣焦急眼神渴望的看著顧盛,但是卻不說話,大概是在責怪自己那天晚上沒有把顧清揚看好,即便發現了地上的地址紙條,去找林殊的時候,林殊避而不見,他們的管家說顧清揚自己走了,尋了一路也還是沒有找到。
文英看見從後面走出來面色蒼白的寧姨急忙過去扶住,顧盛這才開口:“一起去吧,想必你們也能幫上忙,警察說,有一個女孩兒在江邊試圖自盡,說是疑似是清揚。”
“自盡?!”三個人一同驚訝到,連顧宇陽的音調都提高了不少,自盡?不會的,即便是因為顧盛出軌的事情,顧清揚的脾氣也不會自盡的,一定還有什麼事,一定還錯過了什麼,然後一行人趕緊上了車。
瞭解顧清揚的脾氣,三個人一路都沒有什麼話,面色陰沉並沒有因為找到顧清揚而喜悅,反而是希望那不是顧清揚,如果是,那就一定發生了可怕的事情,讓顧清揚無力承擔,也許,會讓所有人都無力承擔。特別是文英,作為女生的第六感,她全身傳來戰慄般的恐懼,顧清揚,你一定要沒事啊。
眾人來到江邊,這裡已經圍了不少人,警察為了控制顧清揚的情緒,強制把人群退到十米開外。撥開人群,走進防護區,越來越近,顧宇陽第一個看清站在江邊被風吹的搖搖欲墜的顧清揚,然後眼淚突然充斥了眼眶,緊接著是突然一聲哭泣的文英,再接著是寧姨差點昏厥,站在原地發呆的李文耀,因為,顧清揚站在那裡,衣衫不整,褲管沾著血,就像…不,就是,被**過的樣子。
顧清揚離開林殊家之後,獨自一個人走在路上,腦子渾渾噩噩,凌晨時分街上沒有一個人,心裡正埋怨著林殊住的地方怎麼連一輛計程車都找不到,突然看到迎面走過來幾名大漢,好像是喝醉酒的樣子,勾肩搭背,顧清揚突然心中有些不安,想要退回去原路返回,但是突然覺得不過就是幾個喝醉的人而已,又能有什麼危害,再說自己穿著病號服,說不定會把自己當做神經病呢,然後攥著拳頭繼續向前走.。
就在和他們擦肩而過之後一秒,顧清揚輕聲嘲笑了一聲自己真膽小,突然覺得有誰拉住了她的衣角:“小姑娘。”等她反應過來之後,又有一個人拉住了她的手腕,拉住她的頭髮,把她往旁邊車上拉,顧清揚想要用一些防身技巧掙脫,可是事實是成年男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她大叫著,可是空曠的馬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這樣的郊區誰會聽得到你的叫喊,幾個人大笑著,混身酒氣,用力把她扔在車後座上,她大喊著:“不要!求求你!”然後一個人從另一邊按住她,另一個人開始扯掉她的病號服,整條街都響徹著顧清揚撕心裂肺的叫喊。
那一夜就像噩夢一般永遠籠罩著顧清揚,讓她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無數次試圖自殺,因為那一夜她才十五歲,她那麼美好,那麼純潔,那麼優秀,她不應該經受這些,她不應該遭受這些汙濁之事……
這世上有好多不應該,可是命運總是那麼殘酷,十五年前她是上天的眷顧,從今天起,便是上天的折磨。
橋邊…
“清揚,清揚,是我,顧宇陽。”顧宇陽輕輕地慢慢的走向前,向顧清揚伸出手,顧清揚側過臉並沒有看他:“顧宇陽?”顧宇陽點點頭繼續向前走:“對,是我,你下來,我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青蘋果。”顧清揚突然轉身大叫:“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現在,很髒。”
這一句話一說,顧宇陽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文英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寧姨半醒半昏的半蹲在那裡,李文耀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想要哭出聲,顧盛更是心如刀絞,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女兒身上?為什麼?顧盛也慢慢走過來:“揚兒,爸爸在這兒,聽爸爸話,下來,聽話。”
“爸爸?”顧清揚輕喃道,然後看著顧盛,眼淚大顆大顆向下掉:“爸爸,你會不要我嗎?”
顧盛紅著眼眶笑道:“傻孩子,爸爸怎麼回不要你呢?你下來,跟爸爸回家,爸爸給你做好吃的。”
“爸爸,你愛我嗎?”
顧盛點頭:“愛,怎麼會不愛你呢?”
“那你愛媽媽嗎?”
“愛,都愛。”
顧清揚滿意地點點頭卻又問:“既然愛我們,為什麼?為什麼要去找那個女人?為什麼要跟她生孩子?”
顧盛突然愣住想起了早上收到的信封,才知道他還有一個兒子,不知道怎麼回答,空氣彷彿凝固,顧宇陽推推顧盛示意他說話,顧盛這才反應過來:“揚兒,爸爸沒有去找他,爸爸說了,爸爸從結婚後和她就偶然見過一次面那張照片是她寄給我的,是當時見面她說要留作紀念所以才突然和我接吻,不是爸爸找她私會的。”顧宇陽在旁邊聽的都覺得搞笑,誰會相信這種理由?兒子都有了,親吻的照片也有,竟然能解釋成無意拍下的…但是…顧宇陽曾無數的責怪年輕氣盛又幼稚的他,當時是多麼的不謹慎,因為令所有人無法相信的事情是幾天後,的確證實了,顧盛並沒有說謊,而那一天爆炸的,就是第二顆炸彈。
顧清揚顯然不相信,天真一笑,眼淚順著流到了嘴角,這一笑,就好像用盡了十五年的幸福,因為這一笑太美,就好像再用盡全力對世界做最後的回應。
還沒等眾人反應,轉身…
顧清揚就跳了下去。
其實我早就想跳下去了,可是我想再看你們一眼,這些我愛的人啊,愛我的人啊,我想在生命的盡頭,再看你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