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阿秀也不得不重新端了一壺新泡的熱茶過來,對她說了道:“娘娘,天色晚了,氣溫也涼了,快讓奴婢為您關了窗戶,您也趕緊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見楊子期不說話,阿秀不由地抿了抿嘴唇,又對她勸了道:“娘娘,有什麼事情下次再想吧,坐了這麼久,您也該累了,肚子裡的孩子也該餓了。”
聽了這話,楊子期方才轉過頭來,放下手中捧了許久的冰涼的茶杯。
待阿秀過來為她關上了窗戶,又向阿秀問了道:“阿秀,都這個點了,皇上可曾派人來說過什麼?”
楊子期這一問,可見她確是無時無刻不曾在意著獨孤翼。阿秀也隨即回了她道:“娘娘,皇上……皇上確實派人來傳過話了。說有事絆住,還說……還說若過了戌時還未曾過來,就讓娘娘先休息。”
聽罷這些話的時候,楊子期沉默了一番,可面上卻沒有任何的變化,這樣的情況倒也像是她預料到的一樣。遂又對阿秀說了道:
“阿秀,既然皇上忙,那你先伺候本宮歇息吧,正好本宮也乏了。”
“是,娘娘。”
楊子期進宮後的這第一個生辰,就這樣過去了。就像她的人生一般,大起大落。
她不想再去想太多,因為她已經想了很多。只讓阿秀伺候她早些休息。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仍舊是想了許多,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正如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東西,究竟是在現實裡,還是在夢境裡。
“皇上,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您怎麼在這個點突然想起來坐在這看書呢?”
和清宮內,高公公邊為獨孤翼的桌前換上了新的燭燈,為他整理了桌上有些散亂的書,邊是好奇地向他問了道。
獨孤翼的心似乎並不在看書上,他的手中捧著一本書,沒看個幾分鐘便又換了一本。
與剛才一樣,這樣的狀態也已經持續了一會兒,每每拿起一本書,沒看個幾眼便又換了一本書。這也才有了高公公不時地為他收拾著那些凌亂的書的情形。
“皇上,您今日是想要看什麼樣的書,老奴去給您找來就是了。”高公公又向他問了道。
“高公公。”
“奴才在呢,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寡人上次讓你查探安陽侯家裡狀況的事,可有結果了。”獨孤翼一開口,高公公也終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的事。
“回皇上,有結果了。那安陽侯家裡的人,老奴先前也一直派人盯著呢。”
“那現在怎麼樣了?”
高公公這一回,獨孤翼果然忽地來了精神。
“回皇上,是這樣的:那安陽侯現在京城的家中也沒什麼動靜,家裡有位不怎麼出門的老夫人,那安陽侯的夫人也因為生了病,大都臥在床上,他的兒子每日大都早出晚歸,據說是拜師學武去了,還有他的女兒安小姐,也就是……她現在也好得很,與在宮裡的時候沒有二樣……”
“原來是這樣,如此便好。”
聽高公公說完,獨孤翼也覺放下心來,可他這一番心思倒是讓高公公感到好奇了。
“皇上,老奴有些不明白,那安陽侯現已不在世,您怎麼會突然對他的家事感到關心。”
“高公公,你說,寡人是不是之前做錯了。”聽高公公一問,獨孤翼忽又反問了他道。
“皇上,老奴不明白,您所說的是指何事,又錯在哪裡?”高公公不覺間又感到驚奇。
“高公公,那安文勳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安陽侯,且他雖然是父皇曾經的臣子,寡人對他也沒什麼印象。可是,他為了避世求得安寧的生活,也已經隱居別地了,寡人為何還要再挾他來插手政事,硬是要他為寡人除了陳平呢。”
“皇上您無需這樣自責的。”聽他這一說,知道了獨孤翼心中的愧疚之意,高公公隨即也勸了他道。
“如果寡人不曾那樣為難他,不曾為了急於除掉陳平那個奸臣而對他提出那樣的要求,或許他們一家人現在也可以回到他們的無憂小鎮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這樣的事,獨孤翼曾偷偷思索了多次。他雖是一國之君,可他也仍還年少。
在陳平及眾王面前,他是皇帝,他不懼怕一切,他也能故作出一副陰險狡詐、滿不在乎的帝王形象。
在安文勳的面前,他也是威嚴的,他也是會本著一個皇帝的職業而提出條件作為交換的。
可也許沒有人知道,背後的他,每日伏在桌前苦讀各類書籍的他,還有時常會在深夜失眠的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也有著一顆會擔憂,會懼怕,會愧疚甚至是會痛的心。
也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深深地對安文勳的家人感到抱歉。不管是護女心切的安文勳,還是每次出現在他面前都那般天真無邪的安秦流素,還是那個為了救秦流素可以連命都不要的黑衣男子。
在獨孤翼看來,他們都是深諳道義之人,他們都是為了美好安定的生活而努力著的人。於此,對比於因他獨孤翼而給他們帶來的傷害,他的心裡也更是感到愧疚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