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老頭柔聲道:“你肯定很想知道,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和我這樣的糟老頭子扯上關係??”
曲勇摸摸鼻子,道:“這並不難猜,你既然是畫師,想來這位美人慕名而來,求你作畫,你也留了一份以作紀念吧。”
“不錯!又大錯!”那瞎老頭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嘆氣道:“唉,當年的我,可不是如今這個糟模樣,當年我一隻丹青筆,畫盡人間美人顏,所以你說她慕名而來,是不錯。”他說起往昔,那神態氣魄簡直換了一個人。
曲勇道:“閣下當年是皇宮畫師,想必要求一畫難如登天。他這話說的誠懇,絕無諷刺之意。”如果是換作別人,很難相信這個窮困潦倒之人,會是皇宮御用畫師。
那瞎老頭嘴角抽動,別人的尊重,是他這些年來最珍貴的禮物。
“你說大錯,這不是我自作主張留下的,而是...她...我一輩子只為她畫過這一幅畫,畫完後畢生之心血已然耗盡,豈能再留一份?”瞎老頭喃喃道:“她也是其中一個求畫之人,是最美麗,也是最後一個求畫的人。”
曲勇道:“最後一個?”
瞎老頭指著自己的瞎眼,道:“對,畫完了她,我就再也拿不起畫筆了。”
曲勇道:“為什麼?”
瞎老頭道:“我瞎了。”
曲勇道:“我曾聽說古代有名匠,為鑄名劍不惜以身煉劍,所以一生只出一柄名劍,卻沒聽說過畫師一生只能畫一幅畫?”
“那隻因你沒有遇到真正的大畫師!”瞎老頭冷笑道:“因為我畫完了她,已經心力憔悴,也不想再為任何人作畫,所以毀掉了自己的眼睛。”
曲勇少有研究書畫,看著只覺得那畫上之美人好像隨時要破紙而出,栩栩如生,這或許就是畫與現代照片之差別,照片雖然可以將一個人的明細分毫展露無遺,但照片的價值卻遠遠不及畫,其中的之差別,或許就在於感觸上,畫是包含著畫師之心血深情,每一幅畫就是那畫師對這世界,對畫中人說的心裡話,當這份感情足夠濃烈時,就能影響到看畫的人,顯然,曲勇眼前的這幅畫,就是用一個人一生的炙熱情感所揮灑,幾乎使人看著那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個真實的美人。
“的確,這樣的一幅畫,已經是人之極致,已經是沒有必要再提筆了。”
那瞎老頭見曲勇贊同他的觀點,激動道:“對,其實畫好之後我本該自盡以全其德,只是約定時間早過,她遲遲不來取畫,我苦等久候不到,身上又有皇命下壓,萬般無奈下只能自毀雙目,從此搬到了這個狗窩裡,做起了一個算命先生。”
曲勇道:“她請你作畫,畫完了之後取不來取畫?而且這麼多年也沒來,只怕…”
“她不會來了!”瞎老頭苦澀道:“這些年過去了,我根本等不到她了,她曾經提過,畫完了她會去中國,去完成很危險的任務。”
“危險任務?去中國?”曲勇眯著眼睛仔細的去看那幅畫,越看越覺得那畫中人眼熟,“你這幅畫二十多年了,如今這畫中人起碼四十多了,為什麼我會覺得她眼熟呢?”
瞎老頭搖頭道:“你不可能認識她的,如果你見過她,那麼第一眼看到這幅畫,便能立即認出來,因為她的美,會刻在人心底。”
“不對,我好像見過她…”曲勇伸出手去遮住那畫的半邊臉,忽然如遭雷擊,整個人都似站不穩了身子,臉色難看之極。
“她…她是…她…”
瞎老頭奇道:“你認識?”
曲勇失聲道:“她是不是叫宮本晴子?”
瞎老頭比曲勇更加的吃驚,他幾乎一屁股就要跌倒在地,驚呼道:“你怎麼會知道?你...你怎麼可能知道?”
“我明白了。”曲勇得到肯定答案後隱約猜出來了,這副畫中人應該就是宮本晴子,這是在她當年出發中國前找畫師畫的,她應該是沒來的及取就走了,其後回日本更是遭逢鉅變,不可能再取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