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是B市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候了,可是今年的我卻沒有精力感受這份秋高氣爽的舒適。聽說百分之八十多的女人在懷孕初期都要經歷孕吐,沒想到我也沒有逃過。
“阿瑾,該去醫院了。”還沒來得及開口應答,一陣熟悉的反胃感襲來,我只來得及拖過床頭櫃上的桌面垃圾桶。
“哎,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母親口氣無奈,卻又透著寵溺。
“媽,沒事,起床吃點東西就好啦。”我扔掉擦嘴的紙巾,開口安慰道。
“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今天指標不好,就要做決定了。”母親語氣嚴肅,我愣了片刻,點點頭。我始終相信,上天不會把我的人生劇本寫得這麼狗血的。
史教授如約坐在辦公室裡,看到我們進門,點頭示意。母親帶著我坐到他的辦公桌對面,忐忑地看著他盯著報告單的臉,表情凝重。
半晌,才抬頭看著我,問道:“真的堅持要這個孩子嗎?”
我被他問得一時難以回神,半晌才開口:“我希望他能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是我和洛迦的孩子。”
我說這句話,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史教授能更多的站到洛迦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孩子的去留,而不是單純的為了病人的健康。
畢竟,理論上行不通的時候,情感或許能起主導作用。
“我盡力而為,只是結果可能不盡如人意。”史教授嘆了口氣,語氣凝重。
“盡人事聽天命。”我笑著說,今天最好的訊息應該就是小豆芽暫時保住了。
過來的路上,我看著彩超單上那個小小的豆芽形狀的小生命,心裡柔軟的不像話。那麼,是時候告訴洛迦了,這份欣喜與忐忑,需要相愛的兩個人一起分擔與分享的。
……
後天是十一月十四號,農曆十月十八,中國的全民結婚日,也是李菱和李學鵬的婚禮。
洛迦原本是要回來當伴郎的,奈何因為我身份的轉變,失去了當伴娘的資格,自然他的伴郎資格也沒有了。只是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你確定可以去機場嗎?”梁老師第六次問。
“老梁,讓她去吧,出去分散一下注意力,可能孕吐也沒那麼嚴重了。”母親笑呵呵地說,“洛迦回來了,心情好了也有緩解作用。”
於是就這樣,我坐上了去機場接洛迦的車。
六點一刻,飛機準時落地。十分鐘後,在出來的人流裡,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可能是一米八五的身高太顯眼,也可能是乾乾淨淨的氣質很出眾,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也對上了那道溫熱的視線。
“怎麼瘦了這麼多?”洛迦提著行李箱快步走過來,細長的眉尖蹙著,顯示著主人的不快。
我看著他白皙的臉龐,笑道:“一會兒告訴你個好訊息。”然後神秘兮兮地拉起他的手。
洛迦側頭看著梁老師和史教授,二人皆笑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你呀。”洛迦寵溺地伸手環住我的肩,跟著父母向外走去。
“阿瑾,想吃什麼?”梁老師笑著問。
“湘菜吧,饞了好久了。”我答道,最近吐得厲害,只想吃辣的,奈何母親怕我身體受不住,從來不讓碰。
“不是一直口味清淡,怎麼突然想吃湘菜?”洛迦奇怪的看著我,表情不定。
我看他即將想到了,趕緊開口:“我的驚喜就是,我們可能要做父母了,但是我不確定我們有沒有這個福氣。”說到後面,我語氣難掩失落。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到。”洛迦眼中閃過驚喜,緊接著是黯然,然後轉頭看著正在開車的史教授,“老師,您怎麼看?”
“我一開始是不支援的,但是阿瑾執意要試試,我就沒阻攔。”史教授開口,像告知每一位家屬手術風險一樣,絲毫不加修飾。
“那保下來的機率高嗎?”洛迦追問。
“不好說,優勢是她年輕,但是她的身體情況你比誰都清楚,我們走一步看一步吧。”史教授安慰道。
洛迦嘆了口氣,握著我右手的力道加重了些,我回握過去,彷彿這樣就能給彼此勇氣。
“洛迦哥,我始終相信,上天不會待我這麼不公平的。所以,讓我們一起努力試試吧。”我趕緊開啟手機,拿出早就拍好的兩張彩超圖片,“你看,能看出他的形狀了。”
即使看過很多這種圖片的洛迦,在看到自己孩子的彩超的時候,也難免動容,看著他放大圖片仔細看的動作和神情,我知道自己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