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小嫂子,你剛才真象一隻鴕鳥。”林濤一邊開車,一邊想逗她笑。
可肖雨嬋一點反應沒有,她緊緊裹在毯子裡,兩眼瞪著夜色,渾身仍在不停地戰慄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痴痴迷迷的樣子。整整一路上,要麼裹著毯子矇頭大睡,要麼就是這樣一言不發。對兩人的問話,理都不理。
虞松遠心裡發慌,只好從副駕駛座走到後座,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能感到,她的身體,仍在身軀仍不時在微微顫抖著,顯然是被晚上的一幕嚇著了。
“老大,右邊遠左過近,走湖哪邊?”快到湖邊時,林濤有點猶豫。
虞松遠沉呤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林雪。這次說是回鄉探親,其實光琢磨完成任務去了。他想林雪,他想和她一起去祭掃一次林雪兒奶奶,了卻一個心願。此刻,心裡泛起陣陣回家的渴望,於是他說道,“左邊,順104國道,然後轉230省道繞湖走,走澄江縣過江回家!”
肖雨嬋就這麼象一截木頭一樣,痴痴地坐著。終於,她可能是累了,頭伏在虞松遠肩膀上,慢慢地睡著了。只不過,睡了一會,就會驚醒。抬起頭看看,見是睡在虞松遠懷裡,便又會慢慢地繼續睡去。
後半夜,虞松遠打了一個盹,然後換林濤休息,他開車。肖雨嬋卻象一團棉花一樣,又伏在林濤肩頭,一直睡著。
兩人就這麼提心吊膽地,輪流守護著她。根據他們在訓練營積累的知識,象她這樣被嚇著了,只要能好好地睡一覺,一般都能慢慢恢復過來。用狗日的陶虹的話說,是自我適應,是身體的自我治療、恢復。
他們不敢說話,生怕驚醒了她。終於,到天亮前,肖雨嬋醒了。這回是睡醒了,而不是驚醒。她抬起頭四處看了看,這才弄明白是林濤抱著他,便不好意思地坐正了身子。
“你醒了?姐,不是,是小嫂子。睡一覺,是不是感到天高地闊?小叔子林濤,抱著小嫂子睡了一路,這回我說不清了……”林濤揉揉眼睛,又貧開了。
“謝謝你,小弟。嫂子沒事了,你們不要擔心。”肖雨嬋終於說話了,但她睡了一覺,卻進入了角色。自稱的不是姐姐,而是嫂子。
林濤走到前面副駕駛坐上,看了虞松遠一眼,一臉奸笑。虞松遠氣得牙根癢癢,他回頭看了一眼肖雨嬋,本想訓斥她幾句,可見她仍是一臉麻木、一臉認真的樣子,便又將話嚥了回去。
天快亮了,前面省道邊,又出現了一個很大的沿湖村莊,還有加油站。林濤先進去加油,然後選擇一個早點攤子。三人洗手洗臉,直到將手上、臉上的血漬都洗淨、擦乾,讓肖雨嬋檢查一下沒有異常了,才開始吃早餐。
肖雨嬋則仍未從夜晚的驚恐中緩過神來,她臉色發灰,神情木然,彷徨四顧,緊緊抓著虞松遠的胳膊,一步不離地跟著他。林濤仍是一臉奸笑,可虞松遠知道肖雨嬋嚇得不輕,需要一段時間恢復。便象帶一個小啞巴一樣,盡心盡力地照顧她。
他有點後悔,怪自己自私。
肖家就剩下這麼一棵獨苗了,如果把她嚇壞了,嚇傻了,罪過就尼瑪大了。與其這樣,當初不如將她留給警察呢。至於黃吉,了不得到臺北一趟,抄了他的老窩,抓住他一個老流氓,是分分鐘的事,也就費點事而已。
早餐後繼續北上,這一路天氣晴好,清風徐徐,湖光山色,景色極佳,肖雨嬋的臉色才慢慢有點血色。這回是林濤開車,他回頭看一眼她,越發擔心,便故意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小嫂子,你們老家可是越劇故鄉,這麼好的天氣,這麼好的風景,快來上一小段吧!”
肖雨嬋毫無表情,有點茫然地看著林濤,根本沒聽懂他剛才說什麼。虞松遠和林濤心裡又開始發慌,這可怎麼好?林濤又小心地說了一遍,肖雨嬋這回是聽明白了,點點頭,很聽話的樣子,竟然真的哼起了小調:
“一句話問得我無言講,他怎知我是女紅妝。本該把終身事兒對他講,猛想起臨行時父命有三樁。事要三思休魯莽,話到舌尖暫隱藏……”
肖雨嬋嗓音甜美,加上歌詞是千古傳唱的經典,兩都配合當然更美。虞松遠和林濤沒想到她一張嘴,都沒有思考,竟然就唱起了這段。林濤奸笑著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虞松遠,虞松遠知道這丫頭是無心唱出的,潛意識裡少女都思春,再正常不過了。
他對林濤的奸笑,心裡極不爽。感到這小王八蛋極其不可思議,起碼是缺乏同情心,便生氣地將頭扭向湖面。
肖雨嬋根本沒理會這些,她仍在繼續唱道:“草橋相遇便相親,同學三載更有情。留下玉環為信物,相煩師母說婚姻。臨行送我錢塘路,幾度忘羞露本心。我與你水面成雙留儷影,我與你堂前作對拜觀音。豈知好事成虛話,棒打鴛鴦兩離分……”
到底是越劇故鄉的姑娘,肖雨嬋唱腔時而優美、纏綿、細膩,時而奔放、高亢、熱情,有時流暢、舒展、深沉。一曲終了,餘音繚繞,感染力極強。或許是美好的旋律,讓肖雨嬋暫時忘記了恐懼,她的臉色稍有了些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