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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任圖影一如往常,先送炙潔去茶館,然後和陳匯丸一起去會場。對於浪蕩江湖的他而言,很難得體會這種有規律的日子。
師徒二人拿著豆漿和油條,說說笑笑,悠哉至極,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並不起眼。
和預料中的一樣,任圖影聽到了人們在討論昨日萬壽無僵暴動的事,多是指責和謾罵,並不吝言辭的去貶低咒罵那位未曾露面的殭屍王。
任圖影無聲的嘆息,目光悠遠的看著前方。
不知具體是從何時開始,人類對殭屍就有一種似乎是發自本能的厭惡,遇見殭屍,當殺之而後快,不啻於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就如是曾經的屠屍大會,那是一種對厭惡殭屍最直接的表現……
直到玉姬出現,將天下四處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的殭屍們聚集統一,展現出強勢的一面後,做為一個殭屍才可以堂堂正正的行走在這片土地上。
但這種堂堂正正只是一種霸道的體現,因為這個時候誰去為難殭屍就是為難整個殭屍群體,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人們對此十分懼怕,所以殭屍才可以不用像以前那樣活著。
然而,實際上,從始至終都是殭屍自己接受並認可了自己,對人類群體而言、在人類群體的眼中,殭屍只是從以前可以欺負的禽獸變成了現在不敢招惹的禽獸。
禽獸終究是禽獸,沒有人性,所以永遠不會被人類群體接受。
任圖影從很早就理解到殭屍存在的意義,因此他接受了殭屍,站在老天爺的角度看,這只是一種生態平衡,自然規律,就像狼和羊,若只有羊,一直繁衍下去,樹木花草遲早會被吃光,所以得有狼的出現來控制羊的數量;若只有狼,那就會因為沒有食物而餓死滅絕。
任圖影並沒有在意人們的指責和咒罵,因為那只是一種語言,對天地間不變的法則沒有絲毫影響,對自己更沒影響。
他覺得所謂的世界只是一方被固定在某片空間中的天地,對有的人而言,人和世界比起來無比渺小,但對他而言,世界和人比起來無比渺小,因為他經過過一些事、遇見過一些人,知道除了這個世界還有其它的世界,也知道有的人站在某個難以想象的高度,在用雙手玩弄這些所謂的世界,就像是小孩子玩泥巴那樣。
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高度?為何那些看起來渺小的人能隨意玩弄一個承載了無數生靈的世界?站在那種高度的人,是否跨越了人類群體所謂的道德觀念?那些人若是不高興,是不是一揮手一個承載了無數生靈的世界就會毀滅?那些人一開始是不是也經歷了一個生命必須要經歷的一些事才達到那種難以想象的高度,比如生老病死、愛恨情仇……
想到這些,任圖影發現自己的心境有很大的變化,目光再次上升了一個高度,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渺小,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們,那些後天形成的道德、善良、正義、精神……更為渺小,根本不值得自己在意,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一步一步的達到那些人的高度。
法天絕企圖用道德來逼迫任圖影,讓他將世人放在心中,進而守護世人、守護這片土地,但法天絕還是失算了,在這種逼迫下,導致在某天的清晨、在某個奇妙的一瞬間、在某條街道上的人群中、在人們的議論聲中,任圖影就跟種子萌芽一樣改變了自己的心境,重新定義了目光。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改變,不需要太長的時間,或者因為某一件在外人看來不足道哉的小事,或者在某一瞬間,改變它就發生了……
改變,是忽然之間的事。
現在任圖影看世界的目光,就只有毀滅與創造。
九天之外,某個神秘的地方,那張屬於毀滅神的神座,已經空了好久好久……
離原界,五指山,那道從囚籠裡傳出的無情目光多了一絲欣慰……
初升的朝陽努力了很久,終於擠破鑲有金邊的雲朵,投向世界的第一縷陽光,好像是灑在任圖影臉上。
任圖影伸手握住那一米陽光,聽著四周行人對殭屍的惡毒咒罵,咬了一口手裡快要發涼的油條,邁步走入會場。
如果在達到某種高度之前需要經歷很多事,那就安心的去體驗這種經歷,比如接下來的比賽,是一種經歷,也要盡力。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這能讓自己在萬事面前安心。
他一直所追求的道,正是做讓自己心安理得的事。
陳匯丸忽然感覺任圖影變了,但也說不出這種變化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大概是氣質上的變化,在他想來,多半是師父一開始肚子餓現在吃完東西后心裡很滿足。
“師父,今天的比賽我想用斧頭。”
“你練的如何了?”
“還行吧,我練的是千人斬。”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