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啐了一口,瞎說什麼,啥都別說了,趕緊去追蘇忠吧。
胡芷冷哼了一聲,跟在後頭。
兩人腳下飛奔,追出任家大院,回頭的時候,恰好見到胡一鳴一臉懊惱地回來,憤憤不平,提著路上的石子。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裡頓時涼了半截。
這十成,是讓蘇忠給跑了。
三人均是沮喪,就差一點點,就這麼讓蘇忠跑了,換誰都不甘心。
也知怪不了胡一鳴,單憑他一人,追不到蘇忠也是意料之事。
怪只怪,人算不如天算,誰能想到關鍵時候殺出個梁氏姐弟,硬生生壞了事。
回到任家大堂,眾人急切地問道追到蘇忠沒有?
我聳聳肩苦笑道,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任永福一拳打在手心,不甘道:“真是不甘,就這麼讓這個殺人兇手跑了。”
我搖搖頭,“不,蘇忠只是幫兇,主謀另有其人。”
四座皆驚,議論紛紛。
任小靈問道:“十三叔叔,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蘇忠說得好聽是個管家,實際上就個僕人。他處心積慮殺死任家的人,對他有什麼好處呢?唯一的解釋是他只是個殺人工具,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胡芷摸著下巴,“這麼說,也有點道理,但主謀會是誰呢?”
我環顧任家眾人一週,最後目光落在任老太太身上,“這個就要問任老太太了,方才大家都誤以為中了毒針,驚慌失措,而蘇忠身有解藥,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自救,而是救老太太。可見蘇忠對您是忠心耿耿,感情深厚,能驅使蘇忠殺人,除了任老太太,我想不到有第二人。”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任老太太身上。
任老太太苦笑搖頭,目光如灰,動了動嘴唇:“不錯,人的確是我指使蘇忠殺的。當年蘇忠流落龍湖古城,窮困潦倒,是我接濟他,他視我為救命恩人,一直忠心耿耿。”
任小靈呆呆地看著母親,無法置信這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眼中滿是悲傷、詫異和失望。
“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任老太太苦笑而溺愛道:“傻孩子,媽還不是為了你。”說著目光一一從任家兄弟妻子身上掃過,眼中不無恨意:“你以為你的這些哥哥嬸嬸對你真的很好嗎?他們恨不得你馬上去死,在他們眼裡,你只不過是一個便宜妹妹,有什麼資格來分任家的遺產?”
任家兄弟面面相覷,頗為心虛。
任永福心虛道:“二孃,你雖非我們的親生母親,但我們幾兄弟自問對你也不錯,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毒,想置我們於死地,完了還要汙衊我們想害小靈,這道理說不通吧?”
任老太太好像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冷笑道:“須知人可欺,天不可欺!你們有沒有害小靈,自己心裡還不知道嗎?小靈身染人面毒蠱,生命危在旦夕,是誰下蠱,你們心裡沒數嗎?”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何紅藥身上。
何紅藥默然,有點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聽到這裡,我算是明白了。
這一家人為了爭奪任老太爺的遺產,爾虞我詐,各懷鬼胎。
先前一直以為對任小靈下蠱的人就是鬼臉人,其實不然。
其實是任家三兄弟聯合起來密謀,由何紅藥出手,用蠱除掉任小靈,神不知鬼不覺,如此一來,剩下的遺產便由三兄弟平分。
而任老太太不知如何得知真相,於是藉著小婉母子的詛咒之事,密令蘇忠殺人。為的就是先下手為強,除掉任家三兄弟。
怪不得任老太太對小婉的遭遇感同身受,小婉為了兒子能順利往生,甘願放下怨念,不再報復任家眾人。而任老太太為了任小靈,運籌帷幄,為的就是在行將就木之前,為女兒除掉威脅,並且留下一份鉅額的遺產。
一方面,我救了任小靈一命,另一方面,若不是因為我的到來,這時她的計劃應該成功了,此時她對我的心情是複雜萬分。
任老太太看著我的眼神,既有恨意,又有感激,“你,陳十三,敢說我說得不對嗎?你沒生過孩子,不知道養育的艱辛,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已經是風燭殘年,小靈生性善良懦弱,我不在人世了,她該怎麼辦?我必須得為她做點什麼,留下點什麼。這些人一個個道貌岸然,其實狼子野心,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小靈,所以他們該殺,我只恨不夠時間了,未能為小靈將他們都殺死!”
我苦笑搖頭,“任老太太,你口口聲聲為了小靈,用母愛的名義殺人,不錯,這很偉大。可,你有沒有問過小靈,作為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任老太太如遭電擊,茫然看向任小靈。
任小靈抬起垂泣的頭,眼睛紅紅看著母親,“媽,女兒不想要什麼遺產,只希望您老人家能平平安安,常伴你膝下,餘生侍奉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