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知南嗯了一聲,裹上披風,走出馬車。
回到公主府,蕭知南沒有安歇的意思,而是去了一座佛堂,佛堂中供奉著一尊手捧淨瓶的觀世音菩薩,她除去披風,跪在觀音像前的蒲團上,捻動手腕上的佛珠,閉目默誦佛經,異常虔誠。
佛堂中燈火通明,映在觀音像和女子的臉上,熠熠生輝,堂上觀音,堂下女子如觀音,兩相輝映,美如畫。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蕭知南誦經完畢,重新恢復平靜。
雖然她不信佛,但她發現久誦佛經可使心緒安寧,所以每逢心亂之時,便來此間佛堂誦經,久而久之,倒是在宗室圈中得了個慕佛崇佛的評價。
蕭知南仍是跪在蒲團上沒有起身,輕聲喃語道:“雖說佛門清淨,不講姻緣之事,而我也非是誠心信徒,難以上感菩薩,只是今天還想要訴說一二,請菩薩靜聽。”
女子聲音愈來愈小,小不可聞。
除了她自己和那位不知能否聽到的菩薩,誰也不清楚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蕭知南今日之所以心緒不寧,之所以身心俱疲,不全是因為今晚的中秋宴,而是因為在中秋宴的間隙,她那位君臨天下的父皇曾將她單獨叫去,父女之間有過一番言談。
大齊第二位皇帝蕭玄,親口告訴他的唯一女兒,自己已經為她擇了一位佳婿,是當朝次輔韓瑄的養子、劍宗首徒徐北遊。
蕭玄給予了這個唯一的女兒極大的尊重,問她可有異議?若無異議,在徐北遊抵達帝都之後,便會頒下詔書昭告天下。
雖說蕭知南早就有所預料,也一直為此謀求,但真正聽到此事定下時,仍是百感交集,甚至還有點惶恐不安。
記得姑姑曾經對自己說過,當初先帝為她定下親事時,她也是惶恐不安,婚前所見所知多半都靠不住,只有婚後才能見得這個人真性情,可這時候再知道枕邊人的底細又能如何?早已是覆水難收。
蕭知南知道她的後半生就要在這三言兩語之間定下,當她點頭之後,便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對於一位女子而言,天大的事情莫過於此。
蕭知南沉默了許久。
那位大齊皇帝也很有耐心地等待了許久。
偌大的殿中,悄無聲息,只有一坐一站的父女兩人,身影被燈火拖得老長。
一聲罄響,酉時四刻。
蕭知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