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鮮血流淌。
鐵甲人怒吼一聲,將雙腳從地面下拔出,舉劍朝著徐北遊橫衝而來。
徐北遊將手中卻邪挽出一個劍花,然後一劍下壓。
鐵甲人橫劍格擋,整個人直接被壓倒在地,站不起身來。
他竭力抬起頭,咬牙問道:“為什麼?”
徐北遊反問道:“什麼為什麼?”
鐵甲人猛地拔高了聲音,近乎是怒吼道:“為什麼你我同是鬼仙境界卻相差如此之大?我每天練劍十個時辰,你整日養尊處優,憑什麼比我強這麼多!?”
徐北遊笑了笑,道:“有些事就是沒有道理的,憑什麼蕭元嬰十歲就能入人仙境界,有些人卻今生無望修道一途?憑什麼道門掌教秋葉長生有望,尋常百姓卻是活到七十歲也是奢望?這種道理等你死了去問老天爺,看他會不會告訴你。”
鐵甲人怒不可遏,直接是就一劍橫掃徐北遊的雙腿,卻被徐北遊輕描淡寫地一腳踏住劍身,動彈不得。
徐北遊淡然道:“你不行,得讓你的主子出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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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雪瑤今天回到了她許久不曾回來的張府,按照規矩來說,這兒才是她的府邸,東湖別院只能算是別院而已,只是她不喜歡將自己拘束在江都城中的坊市之間,而是喜歡那座不用開門也可見湖的別院,湖水的氤氳水汽瀰漫其間,更能讓她的心境平和。
張雪瑤仍舊是穿著那身雪白喪服,行走在曲折的廊道中好似夜色中的一抹幽影,在她身旁與她並肩而行的不是李青蓮,而是一名老人,上官青虹。
“三十年前,我和仲謀還住在江都城裡,他住在公孫府,我住在張府。”
張雪瑤說道:“老赤丙死後,仲謀在那兒見了老赤丙的弟子一面,並在後來讓那年輕人接了老赤丙的位子,成為新任的赤丙劍師。我沒見過那年輕人,但從後來的一些事情上卻能窺其一二,實在不是個甘居人下的性子。”
上官青虹問道:“既然你知道這一點,提早出手把他除去就是了,難道不怕宗主的弟子折在他的手中?”
張雪瑤搖頭說道:“我能護北遊一時,難道還能護他一世不成?今天他面對人仙境界的赤丙,我自然可以出手,可等他踏足地仙境介面對秋葉時又該誰來出手?”
上官青虹稍稍沉默,喟嘆一聲道:“倒也是這麼個理,只不過我很喜歡這個有些意思的年輕人,不希望他過早地夭折。”
張雪瑤笑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北遊他未必會輸給赤丙。”
上官青虹望向公孫府所在的方向,感慨說道:“劍宗修士難長生,這幾乎是一個魔咒,老宗主和宗主都沒能逃出窠臼,我這些年來也頗有力不從心之感,今生無望長生不朽,漸有生死之感悟,倒是少了許多年輕時的戾氣,多了幾分平和之氣,看待後生晚輩時,總是不再想著去扼殺他們,反倒是有幾分由衷的欣喜之情。”
早年時候的上官青虹可不是如今這副樣子,那時候的他將詭道劍臻至極致,自身心性也因為劍意影響而邪乎得厲害,但凡對敵都是不擇手段,若是遇到資質根骨不錯的年輕人,別說提攜指點,不痛下殺手就已經是大發慈悲。
只是中年時遭逢劍宗大變,晚年的上官青虹卻是有些看破紅塵之感,漸有淡泊出世之意,心態轉為平和,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由詭道劍轉為仙道劍,境界修為再次突破。
張雪瑤低頭思量了一會兒,道:“如果北遊敗了,那麼就請上官師兄出手救下他的性命,只是如此一來,他就不能再去繼承仲謀的衣缽。”
上官青虹笑道:“無妨,若真是如此,老夫將自己的衣缽傳給他便是,入世轉出世也未嘗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張雪瑤看了一眼頭頂上深沉的夜幕,說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說到底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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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公孫府,除了大門前的兩個大紅燈籠,再無一盞亮著的燈火,烏雲遮蔽了漫天的星斗和皎皎月光,只剩下漆黑一片。
府外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有一名高大身影緩緩行來,直到距離公孫府的牆壁不足一丈時才緩緩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