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江斌已經出現在李向的身前,伸出五指按在他的腦袋上。
江斌笑眯眯道:“李大人,得罪了。”
李向駭得肝膽欲裂,嘶啞道:“殿下,殿下……殿下饒了下官吧。”
未等他把話說完,江斌已經動手,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息自他的五指延伸至李向的身上,李向頓時眼球向外暴凸,面板下的經絡鼓起,宛若蛇蟲一般猙獰扭動,駭人無比。
江斌不緊不慢地說道:“李大人,這是我的獨門刑罰,死不了人,不過要吃點苦頭,整套刑罰用完之後,你體內的骨頭估計要損失個七七八八,大概就只能躺著過完下半輩子了。”
這時候的李向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長大了嘴巴,從嗓子裡發出絲絲縷縷毫無意義的嘶啞聲音。
江南暗衛府號稱第一分府,江斌作為江南暗衛府的主事人,境界修為自然相當不俗,尤其擅長玩弄種種旁門左道之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個兇窮極惡的酷吏,很是符合世人對於暗衛府的印象。
蕭白隨手丟棄掉用來拭手的手巾,不再理會李向,轉身望向徐北遊,道:“本朝開國五十年,一掃前朝之弊,開創如今盛世,可凡事都是物極必反,盛而驕、富而奢,驕必怠、奢必貪,貪必腐、腐必敗,此乃千古不變之定律也,歷朝歷代都避不開腐敗二字,本朝自然也是如此。”
整個院子死寂無聲,都說粉飾太平是第一等大事,顯然沒人想到齊王會自揭傷疤,若是被有心人捅出去,就算是堂堂齊王之尊也說不得要被聖上訓斥。
蕭白稍稍環顧四周,接著道:“李向,一個小小的轉運使,就敢貪汙虧空達四十萬兩銀子之巨,轉運使是個什麼官?見到皇城守門的侍衛要行禮,太清池裡的王八都比他大,可就是這麼個芝麻綠豆的官,就有如此大的膽子,如此大的胃口,如此狠的手段,本王實不敢想那些比他還大的封疆大吏乃至六部九卿,到底有多少人在上下其手,到底從國庫裡挖了多少銀子。”
蕭白望向徐北遊:“北遊,你說得對,也說得好,這銀子去哪了是個大問題,所以本王這次擔著兩個差事,一道是明旨,一道是暗旨,明旨是籌募錢糧賑災,暗旨則是查一查這些官員,把他們的心肝肺都翻出來,放在太陽底下曬一曬,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的心是黑的。”
徐北遊低頭道:“殿下聖明。”
蕭白走到徐北遊的身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慢慢說道:“反貪腐,是大事,急不得,緩不得。如同用藥治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們這些銀子是續命的人參,緩不得,李向這等貪腐小人,是體內沉痾,急不得,凡事都要分出個輕重緩急和主次先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北遊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這時江斌收回了按在李向頭頂上的手掌,李向則是軟塌塌如同一灘爛泥,進氣多出氣少了。
蕭白笑了笑,鬆開徐北遊的肩膀,道:“國無小事,凡是涉及國體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都說宗室與國同體,可先帝也曾說過,這天下終究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我蕭氏一家一姓的天下,天下人管天下事,就是聖人在世,也挑不出錯來。”
恩威並施,剛柔並濟。
徐北遊心中暗自感嘆,秦姨他們終究還是小覷了這位齊王,他是用了中策不假,可齊王中策卻比秦穆綿給出中策高出不止一籌。
這齊王的手段,高明。
徐北遊尚且如此,在場其他人更是感覺後背發冷。
也就是齊王才敢說這些話,換成其他人來說,早就被視作大逆不道之言。
許多人心底明白,蕭家子嗣單薄,不說那些旁系支脈,正統嫡系這一脈多年來一直是一脈單傳,等閒不能輕動,當年先帝跟武祖皇帝因為太皇太后之事鬧得近乎父子決裂,可最後到底還是父子和好如初了,委實是因為就這個一個嫡親兒子,你真廢了他豈不是要自絕香火?
至於那位魏王蕭瑾,因為有前朝皇家血脈的緣故,又或是其他不可與人言說的事由,被武祖皇帝和先帝兩代帝王厭憎防備,雖是正統,但卻常年被排除在核心之外,是個特例。
如今聖上也是知天命的歲數,都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放眼蕭家嫡宗,還未有男丁能活到古稀之齡的,按這個規律而言,當今聖上的時日也不算太多了,蕭白作為唯一成年的皇子,只要不犯下謀逆大罪,是絕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蕭白話已至此,徐北遊聞弦而知雅意,沉聲道:“徐某願認捐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