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遊望著街外的熙熙攘攘,思量心事。
師父公孫仲謀曾經不止一次對他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書卷中的微言大義說到底還是別人的道理,故而不可不信書,又不可盡信書,只有萬里路中的所見所感所悟,那才是自己的道理。
這一路行來,雖然是匆匆而過,但徐北遊也見了很多人,很多事,當真應驗了人生如戲的那句話,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比話本戲文裡更加離奇?
真是好大一臺戲。
人人皆是戲子伶人。
在這戲臺上,蕭知南和齊仙雲是抖水袖的正旦青衣,蕭元嬰是舞刀弄槍的刀馬旦,林錦繡和知雲是巧笑倩兮的花旦,師父公孫仲謀是長髯老生,張無病是翻筋斗的武生,還有難知莫測如花臉的牧棠之、塵葉等人,以及跳梁丑角的無葉道人之流。
而徐北遊自己,則勉強算是個頭戴雉尾的小生?
蕭元嬰見徐北遊怔怔出神,探著身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想什麼呢?”
徐北遊拍開她的手,輕輕嘆息一聲:“想我師父啊。”
蕭元嬰撇撇嘴似乎想要說血什麼,不過話到嘴邊,卻是咬了咬嘴唇又重新嚥了回去。
徐北遊轉頭望向她,問道:“你有師父嗎?”
蕭元嬰板著手指說道:“有不少呢,教禮數規矩的墨書大姑姑,教讀書的藍先生,教武的平安先生,父皇也能算是一個,他教我家傳拳意。”
徐北遊撥出一口氣,說道:“我不如你,只有兩個可以稱之為師父的人,他們的名諱想來你也知道,我也不復多言了。”
蕭元嬰問了一個很是晦氣的問題,“公孫仲謀已經死了,你要是死在了江南,可需要我幫你去給韓瑄報喪?”
徐北遊倒是沒有動怒,想了想後嘆氣道:“那就有勞了,先行謝過。”
蕭元嬰忽然有些喪氣道:“現在咱們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是你沒到江南就死了,那我多半也活不了。”
徐北遊笑道:“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話,如果我們倆都死在了半路上,那就只能讓你姐姐來給我們收屍了。”
蕭元嬰呸了一聲,老氣橫秋道:“也就是現在我打不過你,不然我肯定要一拳把你給打到樓底下去。”
徐北遊笑意不減,道:“當初要不是我打不過你,你以為我會跟你走?”
蕭元嬰想了想,道:“那好,咱們算是兩清了。”
徐北遊道:“既然兩清了,那以後不許翻這幾天的舊賬。”
蕭元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