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留下了一個念想,留下了一個緩衝的餘地。”王爺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繼續道,“窮則擱置爭議,達則自古以來嘛。”
當平西王爺把這句話給說出來時,
皇帝整個人都愣了許久;
最後,
苦笑道: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當世一等一的聰明人。”
“不用以為,你就是。”
“謝謝。”
“客氣。”
“但我這等聰明人,有些事,也是在坐上龍椅後才明白的,但我卻忽然發現,你似乎真的對龍椅這玩意兒,看得很透徹也很清晰。”
“哦。”
“再這樣下去,我會覺得你不造反,真的可惜了。”
……
渭河,是上谷郡與楚國國境現如今的分割線,也是燕楚雙方軍隊犬牙交錯的地方。
燕人會冒進在渭河南岸築造一些小堡寨,同樣的,楚人也會在渭河北岸也建造起一些相似的軍堡。
平西王爺當年在翠柳堡當守備時的故事,一直在雙方軍隊之中流傳,鼓舞著現如今的雙方軍隊下層小校尉級別的將領們一次次地鋌而走險。
馬陽,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是楚國皇族禁軍下的一位百夫長,但實則他手底下,現在也就二十來號人,因為在之前,他還僅僅是一個伍長。
但他卻果斷地過渭河突擊,斬殺了兩個燕軍哨騎,以此為軍功得以升官。
現在,他奉命帶著手底下新補充的人,在渭河北岸建造了一座小堡寨,還不是嚴謹的磚石結構,很多地方是以土塊堆成外加木板的支撐;
防禦力,可謂低到可憐,只能充當一個前哨站烽火臺的作用,且堡寨後一直停著兩面竹筏,方便隨時跑路。
黃昏時,
馬陽正斜靠在小軍堡的垛子上,嘴裡咬著一根草莖。
下面的人,正在忙活著,儘可能地給這座不是很鞏固的堡寨再增添一點抵抗力;
當然,這是奢望,一旦這邊的燕人打算拔除自己這根釘子,他們除了馬上點起烽火撤回對岸,別無二選;
留下來,就是等死。
哪怕對岸有自家兵馬可以很快來支援,但馬陽依舊不認為自己現在有一戰之力。
他運氣很好,帶著原本手下的五個袍澤,斬殺了兩個燕軍哨騎,手下人,兩死兩傷,但也算是賺的了。
但他運氣又不好,恰好趕上了一位昭氏年輕小將領剛被燕人突襲吃了個大虧,使得其成為了自己的襯托。
所以,他雖然升任了百夫長,但填充到他手底下的,就二十個老弱輔兵,壓根就沒半點大楚皇族禁軍的精銳模樣;
更是被派遣到了渭河北岸來築堡,分明是往虎口裡送。
不過,馬陽也清楚,這還得感謝皇帝陛下近兩年大肆提拔寒門黔首上位,貴族老爺們的氣焰早就不復當初了,要是擱當年,哪怕你沒去和貴族老爺作對,但貴族老爺一旦覺得你礙眼了,憑昭氏的這面大旗,哪怕只是個旁系子弟,也能將自己輕易拿捏死。
現在,至少還不是完全沒退路,這也不是絕境,他們,也不敢太過分。
至於說下面這幫繼續在夯實堡寨的手下,
馬陽也沒去阻止他們,因為他清楚,這幫人身處於北岸,本就提心吊膽著了,添一塊磚堆一把土的,能讓他們內心的“堡寨”更穩妥一些,不至於完全崩潰。
畢竟,
誰叫現如今是燕強楚弱的局面呢!
且誰都清楚,自家現在面對的渭河北岸以及上谷郡的燕軍,更遠到鎮南關那裡的燕軍,可是那位大燕平西王爺的嫡系啊。
馬陽默默地從袖口裡取出幾片薄荷葉,然後找了張紙,將薄荷葉捲入其中,用口水粘粘,再湊到身前剛剛升起的一座小火盆前,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