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等人聽到江離郡主都這麼說了,一時間就算有千言萬語準備反駁,也不能說出口。這一反駁就不是反駁江離郡主了,而是反駁聖人了。
看著大廳再次陷入沉默之中,歸無咎對著知府使了一個眼色,知府暗叫倒黴,如今只有自己去觸江離郡主的黴頭,來讓場面緩和起來。
知府對著江離郡主行了一個大禮,對著江離郡主說:“郡主殿下,不知道你這次前來,所謂何事?而且郡主,你那首《六州歌頭》似乎有些不妥吧。”
“周知府,難道你可知道這《六州歌頭》的來歷?”
聽到這反問,周知府點點頭,他雖然是察覺出身,但平時讀的書也不算少,開口解釋說:“這首詞張於湖作於宋毅帝保和七年,當時宋朝藩鎮為亂,北狄南侵,過了江,遊蕩在帝淮附近。張於湖感嘆當時宋朝藩鎮各自為政,爭權奪勢,不能北上收復失地,於是做了這首詞。”
江離郡主點點頭,對著周知府說:“如今西戎之患,更甚於北狄,若是天山關失守,西戎東進,本宮,擔心當日東西朝舊事重演。”
周知府連說沒有那麼嚴重,東西朝是因為曹朝後期,君臣享樂,耽於犬馬,這才給了西戎可曾之計,如今虞朝兵強馬壯,謀士如雲,猛將如雨,西戎想要跨過天山關舊事痴心妄想。
聽到周知府這話,江離郡主冷笑一聲說:“是嗎?本宮看未必,這隨園大廳牆壁上還刻著一首詩,諸位是否要聽一下呢?”
江離郡主說完,也不等眾人答應,高聲念道:“當年構華居,權焰傾衛霍。地力窮斧斤,天章煥丹雘。花石擬平泉,川途致茲壑。唯聞丞相嗔,肯後於下樂。我來陵谷餘,山意已蕭索。蒼生墮顛崖,國破身孰託。空悲上蔡犬,不返華表鶴。丈夫保勳名,風采照麟閣。胡為一聲鉦,聚鐵鑄此錯。回首耒草碑,荒煙掩餘怍。”
江離郡主說完,看著周知府,繼續說:“周知府,這首詩,你可知道呢?”
“小臣,小臣……”周知府忐忑不安,這是陳朝滅亡之後,一位無名詩人路過隨園,有感而題。寇似道全力修建這麼一座華居,耗費億萬,建成這人間仙宮。但是卻沒有居住一天,就隨著陳朝滅亡而死了。等到詩人到來之後,這個昔日華居已經殘破不堪了。詩人感嘆寇似道若是早知會這樣,會不會弄權誤國,枉送性命。
周知府不敢說出來,說出來就很得罪人,江離郡主把他們比作寇似道那般奸臣宵小,眾人只能敢怒不敢言。要是周知府敢說出來,肯定和在場眾人結怨。有些不敢得罪江離郡主的,自然將怒火發洩到周知府身上。
周知府悄咪咪地看了一下歸無咎,歸無咎也知道周知府如今太過為難,於是拿起身後僕人端著一個酒杯,倒了一杯酒,恭敬地走到江離郡主的面前,對著江離郡主敬酒說:“原來安家妹子是惱我們在奸相故居設宴,的確是本世子疏忽了,還請安家妹子見諒。下一次我們絕不會再來這裡了。”
江離郡主接過酒,對著歸無咎行禮,然後喝下去。
眾人見江離郡主能喝下敬酒,臉色不由緩和很多,四皇子為自己倒了一杯,然後親自為江離郡主倒了一杯,再次舉杯敬酒說:“安妹妹,今日的確是大有兄有失妥當,既然大有兄已經認錯了,安妹妹,就別生氣了,來,坐坐。”
眾人也一起舉起酒杯,敬了江離郡主一杯,江離郡主也喝下這一杯敬酒,然後對著他們說:“坐就不用了,本宮這次前來,是為了一件大事來的。今天梅總督不在,那麼這件事只好麻煩周知府你處理了。”
周知府連說不敢,讓江離郡主將事情說出來。
江離郡主拍拍手,不一會,一個布衣荊釵的村婦怯生生地走了進來。這村婦就如同發了病的瘟雞,頭總是低著,腳上如帶著腳鐐一步一挪,生怕有什麼失禮的地方。
江離郡主走到村婦的面前,攙扶著村婦到了四皇子面前,對著村婦小聲地說:“如今朝廷四皇子還有敬國公世子都在這裡,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他們會替你做主的。”
村婦聽到這話,連忙磕頭行禮,不過她這禮節是拜菩薩那種雙手伸直,而不是形成一個環。
四皇子也沒有追究村婦失禮的事情,親切地說:“不用多禮,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說出來就是了。”
“民婦乃是海瀾城趙家溝人士,家中有兩位老人,下有五個孩子……”這個民婦絮絮叨叨地說起來,知府在一旁聽著,心裡不是滋味,若是以前,哪個告狀敢這麼絮絮叨叨說這些家常,他早就叫人將這民婦給哄下了,如今礙於江離郡主的面子,只能繼續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