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在梅花山腳下的武學開學典禮上的講話,史稱“梅花宣言”。這個宣言對大明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之後的國策都能從“梅花宣言”上找到影子,在後人看來,“梅花宣言”是偉大光明正確的國策。但就當時而言,並非如此,洪武皇帝、朝臣、武將、藩王、讀書人、農民、工人和商人等都有不同的解讀,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大明記住了朱允炆這個皇太孫,記住了未來的大明皇帝,也是從這一天開始,朱允炆這個充滿爭議的皇帝走上了屬於他的舞臺,開始了他褒貶參半的人生......
朱允炆的講話震驚了所有人,以至於在其後講話的鐵鉉、齊泰和黃子澄都沒有給大家留下什麼印象。當開學典禮結束,所有人散去後,朱允炆在開學典禮上的講話從京城迅速傳到大明的每一寸土地,甚至遠播到蒙古、朝鮮、日本以及安南等地,雖然朱允炆認為這只是他和夢中的朱首道的思想的一次綜合,但是其震撼效果是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的。
學員參加完典禮之後,都有些興奮,他們從各方面瞭解的皇太孫朱允炆是個仁慈寬厚,在某些軍人眼裡有些懦弱的人,但今天的表現完全重新整理了他們的三觀。從食堂吃飯開始,大家就開始討論太孫的講話,甚至在晚上就寢時也沒有停止,直到鐵鉉帶領糾察隊揪出了幾個鬧得太兇的學員,一頓棍棒下來,這些精力過剩的主才安生下來。
朱允炆和王度談了許久才從武學出來,騎在馬上趕回了京城,身邊只有四個隨身護衛,耿璇等人已經正式留在武學任職大隊長了。一行人走得很慢,因為朱允炆似乎有些心事,其他人也不敢催,等天擦黑才進入了朝陽門。
等到了端本宮,還沒等他坐下,長福從外面跑進來,施禮道:“殿下,皇上讓您一回來就去乾清宮,小的已經等待多時了。”
“好的。”朱允炆略微淨了淨面,就往乾清宮走去。
進了門,發現朱元璋沒有在批閱奏章,看他進來,對長福一擺手,長福趕緊帶著所有從人退出了乾清宮,關上了大門,屋裡只剩下了爺孫兩人。
“跪下。”朱元璋走到龍案前坐下,喝道。
朱允炆趕緊跪倒。
“你知道朕為什麼讓你跪嗎?”
“知道,是允炆在武學上說的話。”
朱元璋看著地上跪著的孫兒,他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透眼前的孫子了,雖然他仁孝寬厚,待人誠懇,天資聰穎,滿朝文武都擁戴,但是自己可以肯定,如果在繼任皇太孫之前,朱允炆說出這些話來,他就未必能當上皇太孫,或者說,不會有那麼高的支援率。群臣擁護他,是希望他做一個守成之君,不要像在自己手下過得那麼戰戰兢兢,更重要的是希望進入文治時代。但是今天朱允炆在武學上說的話卻打破了他們的夢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很難預料。其實朱元璋並不反對朱允炆的話,但是這麼公開的宣稱未免有些不智。
“說,為什麼要在武學上說那些話?”
“回皇爺爺,武學是大明軍隊的基礎,孫兒要在今天定下武學的基調,警醒大明的軍人,用鐵和血來鑄就大明的萬里長城。如果皇爺爺認為不對,請責罰,孫兒沒有怨言。”
“你....”朱元璋沉默了一會兒道:“允炆,你是不是認為你是對的,應該做的,就一定要做?大錯特錯,任何事情只要時機不對,都可能事與願違,好事也會變成壞事。群臣對你建立武學本來就有意見,而你今天的做法讓他們怎麼想?你現在威望未著,就行事如此魯莽,如何能讓朕放心把國家交給你?”朱元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孫兒魯莽,請皇爺爺責罰。”
“允炆,你太年輕了,還沒有學會隱忍,學會等待,學會把握機會,你一定要記住,想做好事情不僅要有人,要有錢糧,更重要的還是時機。最近你太急躁了,從你修《大明律》時朕就發現了,如今建立武學,更是如此。你必須好好反省一下,去雞鳴寺溥洽大師那裡,住上十天,不要管任何事情,朕要你靜思、讀書,尤其是《資治通鑑》,對外用思念你父親的名義。明白了嗎?”
“孫兒明白了,孫兒領旨。”
“好的,你去吧。”
朱允炆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孫兒不孝,讓皇爺爺擔心了,孫兒一定平心靜氣,靜思己過。最近幾天不能來拜見皇爺爺了,皇爺爺保重身體。允炆去去就回來。”
朱元璋看著自己的孫子,嘆了一口氣:“朕是為了你好,一定要學會忍耐,作為帝王,發洩情緒是最要不得的,俗話說:落葉知秋,如果不能控制你的情緒,那麼群臣就會猜到你的想法,那麼你就會被人利用,明白嗎?”
“孫兒明白,孫兒去了。”
朱允炆出來之後,先去見母妃呂氏,說自己要到雞鳴寺靜思十天,悼念父親。呂氏聽說後也有點傷心,就要給允炆整理東西,允炆搖頭說不用,謝過母親就出來了。
朱允炆叫過四個護衛,讓張鐵去武學通知一下王度、齊德、黃子澄等人自己要靜思十天的事情,讓他們照常安排武學的工作。然後讓劉振收拾了一下行禮,另外從錦衣衛調了20名護衛,一行人就出了宮城,向雞鳴寺走去。
在路上,允炆鬆了一口氣,自己確實有些衝動,王度委婉的提醒過自己,但自己醒悟的太遲了。離開武學前,王度和他分析了各方面的反應,重點是洪武皇帝的反應,基本和王王度猜測的差不多,但是王度也沒有想到朱元璋最終決定這麼懲罰朱允炆。不過幸好,時間也不長,正好可以減少一些是非。
第二天,朱元璋宣佈皇太孫由於思念先太子,故到雞鳴寺靜思悼念,文武百官不得打擾。
下朝之後,茹瑺和任亨泰走在了一起,兩人都參加了昨天的武學開學典禮,回到官署後,兩人一起進了戶部,戶部尚書鬱新也剛回來,看到兩位尚書來了,趕緊讓人看茶。
任亨泰脾氣要急躁一些,略微喝了一口茶,就開口道:“昨天武學的事情,鬱大人聽說了嗎?”
鬱新今年五十多歲,比茹瑺和任亨泰大得多,看起來也老的多,洪武年征戰不斷,國家百廢待興,鬱新理財有方,但是也壓力山大。他看了一眼任亨泰:“任大人,什麼事情?”
任亨泰急道:“就是太孫殿下在武學開學典禮上的講話。”
鬱新慢條斯理的道:“沒有,最近戶部的事情比較多,沒有去了解武學的事情,有什麼事情,任大人就直說吧。”
任亨泰看了一眼茹瑺:“讓茹大人來說吧。”
茹瑺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子的,太孫殿下在武學典禮上講......”,茹瑺把事情敘述了一遍。
鬱新聽了之後,沉默了一會兒,道:“皇太孫說的有道理啊,大明三面都是敵人,需要將士努力殺敵才好。”
任亨泰急道:“不是這樣子的,鬱大人,太孫殿下要發展水軍,出海捕倭,還要發展騎兵,與蒙古決戰,向東、向北、向西拓展大明的領土。但這些地方得來無用,無法耕種,而且離中樞太遠,兵少則無法控制,兵多則糧餉不濟。如此做法,大明危矣,鬱大人作為戶部尚書,應該很知曉用兵之害吧,茹大人也是同樣的觀點。”
鬱新把茶水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任亨泰,笑了起來:“任大人,彆著急,皇太孫殿下好像沒有說要發展水軍和拓展領土的事情吧,只是說要保護大明的百姓,阻止蒙古的入侵和倭寇的騷擾吧。”
茹瑺面容深峻,身材高大,低頭輕輕的晃著手裡的茶杯說道:“鬱大人,太孫殿下雖然沒有這麼說,但是武學學員都鬥志昂揚,士氣高漲,所以不會是任大人理解錯誤,應該是大家都這麼認為,這應該就是皇太孫殿下要表達的意思吧。”
“是啊,鬱大人,您負責戶部,掌管國家財賦,國策的變化您不關心嗎?皇上年事已高,最近以休養生息為主,停止了錦衣衛的關押審判許可權,而且我朝已久不出塞掃蕩蒙古。大治的契機就在眼前,皇太孫殿下竟然突然變得好大喜功,這可如何是好?”任亨泰道。
茹瑺附和道:“是啊,皇太孫殿下突然轉變了態度,對武事感興趣,是不是受了什麼人的蠱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