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寅深深記得那一日初見謝言的場景,那還是他第一次到人獸場上觀看人獸打鬥的場面,原本怯懦膽小的他一看見被野獸撕碎的苦役,他卑劣的心底果然湧起了無盡的快感。
但一看到大多數苦役都慘死在野獸的爪牙下,剛開始異常興奮的陶寅頓時覺得百無聊賴,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高瘦的秀麗男子出現在血跡斑斑的人獸場上。
少年清雋的眉眼格外清冷,清凌凌的雙眸直直望向餓綠了眼的猛虎,筆直的身姿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無懼無畏地盯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陶寅已經不記得謝言是如何以一把尖利的小刀剿殺了人獸場上的百獸之王,他只記得少年白色的囚衣最後殷紅如血,一滴滴血跡從少年稀碎的額髮處滴落下來,劃過英挺的眉骨,高直的鼻樑,最後流入少年慘白的嘴唇邊上。
衣衫襤褸的少年蒼白的臉頰上因這血珠染了一抹鬼魅無邊的豔色,那清冷的眉眼,亦氤氳在昏黃的夕陽西下。
“怎麼樣?你考慮得如何?”陶寅陰陰一笑,幾近貪婪地看著謝言越發清雅的面孔,“如今康千戶已經死了,你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但本公子的身份可不比康毅的身份的低,你要是跟了本公子,本公子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還……”
“啊!”
一聽到那個刻進骨子裡痛恨的名字,謝言眼底聚起黑沉沉的風暴,一個箭步飛馳到陶寅面前,用盡畢生力氣踹了他一腳。
陶寅肥胖的身子頓時癱倒在地,口裡吐出一股鮮血,肥胖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儼然傷的不輕。
江禾曦和阮茜茜一走出阮府大門看到的就是如下場景。
往日溫和有禮的謝言此刻渾身散發著一股陰鬱的氣息,死死盯著被隨從們痛哭流涕地圍在噓寒問暖的胖子,眼底是兩人從未見過的凌厲殺意。
江禾曦心中一顫,下意識嚥了咽口水,“阿,阿言。”
聞言,謝言身子立馬僵硬了,良久後轉身望去,只見江禾曦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你沒受傷吧?你怎麼樣了?”一見他還認得她,江禾曦鬆了一口氣,但一看到血跡斑斑的地面,咯噔一下,忙跑到他身邊仔細檢視著他。
阮茜茜則是驚呼一聲,忙不迭跑過來哽咽出聲:“謝公子,你沒事吧?是不是陶寅這個噁心玩意欺負你了?你傷著哪裡了?快讓我看看?”
“畫眉!你還愣子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姑娘。”畫眉終於回過神來,急急忙忙跑去找大夫去了。
看著一臉憂心的江禾曦和梨花帶雨的阮茜茜,謝言輕笑一聲,眉眼處染上一絲暖意,極其輕柔的嗓音響起。
“我沒事。”
我再也不會有事了。
“陶寅,這裡可是阮府,不是你的陶府,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撒野!”阮茜茜氣得渾身發抖,確認謝言沒事後走上前一步,朝姿態狼狽的陶寅怒目圓睜,“謝公子是我阮府的客人,輪不到你來欺凌他!”
聞言,陶寅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脫口而出道:“我欺凌他?明明就是他欺負我們!你看看我們身上的傷,都是他打的!”
說著,陶寅悲從中來,既覺得十分委屈又倍感羞辱,但一對上謝言清泠的眼神,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再胡言亂語,朝一旁的隨從拼命使眼色。
“這次我就放過你們,再有下次,本公子絕不輕饒。”
陶寅留下一個色厲內荏的話語後,就被幾個隨從扶著灰溜溜地坐著馬車離開了。
“阿言,你衣裳髒了。”看著謝言眸光幽深的模樣,江禾曦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問他為何要揍陶寅幾人,轉而朝阮茜茜開口道:“茜茜,今日不太方便,要不我和阿言先回去了,我們改日再敘。”
阮茜茜雖然心中極其不捨,但也知道以謝言如今這狼狽的模樣,不可能再赴什麼勞什子詩會的,只得遺憾地點了點頭。
“謝公子,此事我阮府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他陶家雖然京中有大靠山,但我阮府也不是吃素的。”阮茜茜一臉嚴肅,眼底閃過一絲涼意,“我在此向你保證,陶寅絕對不會報復你,我們阮府定會解決此事。”
“今日的事情我很抱歉,謝公子,都是我的疏忽,竟害你被人折辱至此!”說著,阮茜茜眼眶一紅,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滑落的淚珠,但又不想謝言看見她失態的模樣,只得強忍著奔湧而出的淚水,猛的憋了一口氣。
謝言下意識就想開口拒絕,但餘光掃到一旁含笑地看著兩人的江禾曦,不禁想到平安村的伯父以及村民們,心中無奈,“那就勞煩阮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