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雲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誰。
這王府裡敢說“住手”二字的男子,除了王爺,就是世子了。
王爺年紀大了,聲音自然沒有這麼洪亮而中氣十足,那麼一定就是那個從來都讓自己不痛快的世子了。
怎麼說自己也是他的長輩,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大喝“住手”,看來他是一如既往的不打算把王妃放在眼裡。
世子向來不喜歡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側王妃,雖是皇帝欽賜,也是世家出身,卻一點都看不出大家小姐的氣度涵養,除了年輕貌美,實在不知道有任何過人之處,更別提讓自己當成長輩尊重了。
別的都不說,就只她一個側妃,成日裡自稱“王妃”,完全不把自己過世的母親放在眼裡這一項,世子就十分不以為然。再加上作為順王爺唯一的嫡子,先帝的長子長孫,世子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如何會把這半路來的側王妃放在眼裡。
今天與父親在前廳議事,說到熙雲的母家,便讓自己來內院請側王妃去說話,沒想到,竟看到這樣一幕。
其實世子對黛瑾一點都不陌生,楚家獲罪後,世子聽說過關於黛瑾的事情,本來就很是關心。
黛瑾曾經來府給先王妃祝壽的時候,世子就一眼鍾情於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她身上既有將門英氣,又有富家貴氣,若說男子文武雙全極難,那女子就更是少見。
後來別的場合相見,世子幾次想攀談都沒有機會,所以也就只好作罷。沒想到如今她落難到自己家中,好多天想去探視,都沒找到機會。
“景承,本王妃在教訓下人,你為何阻攔?”熙雲心中甚是不悅,“順王府裡就這麼沒規矩麼?怎麼說我也是王妃,你雖不願叫我母親,我也不計較,只是你這樣不敬長輩,只怕你父親也是不許的。”
世子並不直接搭話,回頭讓旁邊的嬤嬤找張被單給黛瑾蓋住下身,這才回身面對熙雲,
“側王妃,您教訓下人我當然不敢阻攔,只是您新來,也許不大懂我們王府的規矩。我順王府向來寬厚待下,以教導感化為主,小懲大誡為輔,從不濫用刑罰,這也許與側王妃您母家的習慣不同,您還不大瞭解。”世子微笑中帶著一點挑釁。
熙雲被這一口一個“側王妃”說的怒火中燒,就有些不顧及禮節顏面,高聲道,“大膽!我竟需要被你一個晚輩教訓什麼規矩麼?你別忘了,我是皇上欽賜的王妃,你是一個尚未有封號的世子,在我面前收斂些,才是正經的規矩!”
熙雲不知世子對黛瑾的舊情,只當他是針對自己,給自己找茬兒。
世子仍是微笑,“側王妃,晚輩不敢教訓您,只是告知您本府的習慣,給您省些麻煩罷了。這丫鬟不管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裸衣受刑都怕是不合適,既傷了她的體面,也傷了側王妃您的顏面。來人,給扶起來,罰她一個月的月錢,也就是了。”
旁邊的婆子正要去扶起黛瑾,熙雲一步上前擋在春凳前,喊叫道,“我看誰敢!今天這丫頭我還是定要打了!我的丫鬟,我的院子,我在自己家裡,還得聽你一個世子的吩咐!?李嬤嬤,板子給我,我來動手打,我倒要看看世子大少爺要把本王妃怎樣!”
說著搶過板子,就要掀開蓋在黛瑾身上的單子。只聽迴廊裡咳嗽一聲,旁邊的丫鬟婆子齊齊跪下。
“給王爺請安。”
熙雲見是王爺來了,不由得氣急敗壞,只好扔開手中的板子,深施一禮。
王爺在前廳等兒子等的心急,就好奇內院裡發生了什麼,還沒走到院內,身邊小廝早已將前因後果講清。王爺生性最不喜歡家裡吵吵鬧鬧,更何況是王妃與世子爭執,說出去肯定讓人笑掉大牙。雖然自己一向寵愛熙雲,不過也深知她性子急躁脾氣壞,於是打算過來做個和事老。
看到院中情形,老王爺還是驚了一下。沒想到熙雲這麼大的氣性,堂堂王妃竟然拿起板子就要打人。
而那春凳上趴著的丫鬟,看來也是遭了罪。
聽說是前日裡獲罪,被聖上親自發配到福利來的,畢竟也是千金小姐出身,受不了苦的,看她表情痛苦,雙眉微蹙,別說,還真是有一種惹人憐愛的味道。
再細看一眼,半掩半蓋的被單下,這女子楊柳細腰,玉腿修長,真不愧是楚家養出的小姐,楚楚動人四個字,竟不能放在除她之外的旁人身上了。尤其是這趴著受罰的姿勢,更讓人看的心裡發癢,難怪景承這小子願為了她得罪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