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謝玄衣站在平芝城的大雪中,看著大雪落滿道士白袍。
原來。
楚果的名字……是這麼來的。
陸鈺真早在十年前就來過這裡,見過“褚果”。
不過以謝玄衣對其的瞭解,這傢伙千里迢迢至此,絕不可能只是來看上一眼這麼簡單。
果然,接下來陸鈺真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站在門扉之前,與鄭逢生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雖然不知為何,但這個名字的確很好。”
鄭逢生思索了片刻,決定以楚果給襁褓中的孩子命名,隨後他好奇問道:“道長,您這樣的仙師,也要在亂世之中靠化緣生活嗎?”
陸鈺真笑眯眯道:“這是一種修行。”
“修行?”
鄭逢生有些困惑,繼續問道:“那麼那些佈施求食的僧人,也是在修行嗎?”
“我和他們不一樣。”
“他們是野草,四處化緣,想求一滴保命的甘露。”
“我……求的是因果。”
陸鈺真伸出一根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這世上最不值得珍惜的便是野草,哪怕被野火燒盡,春風一吹,就又遍地都是。先前我說過,修行是一場春耕秋收,太過便宜的因果,寧可不要,也不能耕種。若要修行,便要修通天之道……只可惜這通天之道,不是那麼好修的。”
鄭逢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道士。
說謙遜,骨子裡透著無邊的狂妄。
說狂妄,但舉手投足,都收斂著勁氣。
兩人交談了片刻。
眼見著外面風雪大了,鄭逢生開口:“道長要不要進來坐坐?”
“坐坐就不必了。”
陸鈺真緩緩攤開手掌,笑著望向掌心那枚銅錢,道:“今日這一行,已經圓滿。因果種下,只等生根發芽……我若進了你的屋子,這因果便不平衡了。”
鄭逢生聽得有些茫然,不明所以。
他只能站在門前。
看著白袍道士轉身離去,沒有回頭,卻在很遠的地方揮了揮手。
這一別,便是十載。
……
……
謝玄衣神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鄭逢生合上了門扉。
但這場支離破碎的回憶,並沒有就此斷去。
不死泉水汽在神海之中瀰漫,維持著這場虛無縹緲的大雪,謝玄衣看著白袍道士從平芝城祖宅之中離開,而後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鄭逢生的身影被吞沒在大雪之中,陸鈺真的視線離開了十年前的那副畫卷,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站在了大雪的盡頭。
真實與幻夢在此刻,被大雪切割的界限變得無比模糊。
謝玄衣看到,白袍道士忽然揮了揮手,乍一看似乎是和鄭逢生道別,但在自己視角,這揮手,卻是對著自己所在的方向。
“鄭逢生應該是個死人。”
陸鈺真揹負雙手,對著面前的虛無之處,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