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爺子面前耍花樣,不付出點真的代價,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我提前跟你說好,到時候我如果跟你要個胳膊要個腿,你必須得給我。不真見點血,不可能瞞過老爺子的眼睛。我說的,夠清楚了麼?”
“哎……”錢九江苦澀的勾了勾嘴角,抬起眼皮看著權子墨,“權叔,你說我咋就這麼歹命呢?”
“那你是想聽安慰的話,還是想聽點落井下石的話?”
“……還是聽點安慰的話吧。我現在也很想哭,如果權叔你說落井下石的話,我真的會哭給你看。”
“算了吧,你雖然臉蛋兒長得好看,但你畢竟還是一個大男人。我討厭男人在我面前流眼淚,忒惡心了。”
“我也覺得是。”
“安慰的話……你彆著急,這不是我的擅長,我得想想。”
“權叔你慢慢想不著急,我也需要時間思考一下。”
到底是苟延殘喘的活著,還是痛痛快快的去死。
他真的無法立刻拿出一個決定來。
這麼多年了,他為了活命什麼都可以不要。甚至這雙腿,他都能毫不猶豫的給出去。但,這一次,好像跟以前都不同。
他真的有點難以接受權叔的這個保他不死的提議。
權叔的意思,他也特別明白。想要瞞過葉震裘的眼睛,必須要付出點血的代價。比如——
他的一條胳膊,他的一條腿。
甚至於,是他的下半截身子。
明明這雙腿說不要都可以不要,為什麼這次卻猶豫了呢?
他不是為了活命,什麼都可以接受的麼?
錢九江想,他可能是累了吧。
真的累了。
從他出生起,他就在為了活命而拼盡全力。
在波吉跟小丫頭思考著怎麼樣才能獲得權力,在學習翫弄權力的時候,他在為了活命而用盡了全力。
真的,累了。
就是他爸還沒死的時候,他那個每天濃妝豔抹的媽也會告訴他,他的身份不能被曝光,一點被曝光,他爸的那些仇人就會一股腦的撲上來將他撕碎。那時候,他還不明白仇人這兩個是什麼意思,但他就已經明白了,活著,是多麼的珍貴,是多麼的困難,多麼的令人瘋狂。
他那個爸偶爾回家一次,他媽第一句話也總是問,最近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他就想不明白了,隔壁班的小子,人家的爹也是當兵,而且職位不比他爹低,為啥人家的爹就天天能去接人家放學,還吃的像頭豬。他爹就得天天玩生死戰?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
他爸啊,一直在私底下坐著要命的勾當。
那勾當一旦被曝光,不止他爸會死,他媽要死,他也得死。就連將他爸撫養成人的兩個爺爺,同樣會被牽連。
有一節歷史課,老師說到了一個詞語——
賣國賊。
他當時腦袋裡一個蹦出來的人臉,就是他爸。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爸每次回家的時候,都不是來看他跟媽,而是帶著各種顏色頭髮的洋鬼子來家裡一談就是一晚上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