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那時候他爸沒能挺過來呢?
很大程度來說,如果不是他爸有錢有權,要什麼有什麼……那一刀,他爸挺不過來的。
雖然他爸嘴上從來沒說過,但他知道,那一刀,到底是讓他爸元氣大傷。這都距離他媽捅了他爸一刀多少年了?可他爸,到底是沒恢復過來。
每逢陰天下雨,他爸小腹上的傷口,那就會隱隱作痛。
可偏偏江南省又是個雨季連綿好幾個月不止的地方,他爸每次被小腹上的傷口折磨的死去活來,他心裡也是有埋怨的。更何況是他爸?
他親孃啊,差點就殺了他親爹。讓他成了個沒爹沒孃的苦逼崽子。
其他什麼情債情孽,都能一筆勾銷,但這一刀,是如論如何也無法輕鬆釋然的。
他都理解。
順其自然……也只能順其自然……
一個挺讓人覺得自己無力且無能的成語呢。
“別想那麼多了,權叔叔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他其實已經放下了。”
波吉無奈,“我爸是什麼性格,我一定比你更清楚。他是放下了,但我怕我媽放不下。”
人世間的煩惱有三千,可唯獨‘情’是最讓人放不下扯不清的。
沒有情的他爸,說放下自然就是放下了。可深情如斯的他老媽,卻無法那麼輕易的說放下就放下。
要是能輕易放下,她老媽當年也不會給他老爸開了個肚皮。
“你媽……也總會放下的。她現在不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麼?”錢九江張了張嘴,他也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人就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被捅了一刀的人都放下了,捅人一刀的人……捅都給她捅了,她還憑什麼不肯放下啊。”
“哎……”波吉深深的嘆了口氣,“不說這些了,怪讓人心煩的。”
他爸最近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要把以前欠下的情債還乾淨。這裡邊,他爸最想還的就是他老媽。可最難還的,也是他老媽。
橫豎能怎麼辦呢?
看著辦唄!
錢九江滋兒了一聲,沒說話,只是拍了拍波吉的肩膀。
也是……為難波吉了。
夾在這對父母中間,他這個當兒子的,想必也很為難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我其實啊……也是有點怨我老媽的。”
波吉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讓錢九江愣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她在捅我爸那一刀的時候,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捅刀子的那個人,是她兒子的親爹?她真把我一刀捅死了,那我這個做兒子的會怎麼樣?這些,她在拿起刀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
波吉的質問,一個接著一個。
且一個比一個尖銳。
尖銳到……錢九江只能別開腦袋,錯開與他對視的目光。
權波吉問的這些,他哪兒知道?
他一個連親爹滿打滿算都沒見過幾面的人,他一個親媽一句‘我不想吃苦,過苦日子’就自殺的人,他怎麼會知道這些。
四目相對,齊齊發出一聲嘆息。
他倆真不愧是好朋友,連這種事兒都不分彼此,不分上下的苦逼。
倒也對得起他倆‘難兄難弟’的名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