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寇,你傻了?”
終於有個膽氣壯的遙叫了一聲,將攤主驚醒。那攤主“哎哎”兩聲,卻不是回應,它舉起罩在衣甲內的雙手,左晃右晃,最後乾脆又“呼”地化為清煙,玩了兩手鬼體變化,這才又凝實。
如此,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鬼體清淨,陰氣洗煉……它,它這是到袖子裡吃了陰羅丹嗎?”
那攤主終於有點兒回神,回望四周,對上那些熟悉不熟悉的臉,竟不知是該哭該笑:“我那陰火,陰火沒了!”
周圍又是騷動。
“而且沒有降階!”
這句話遊蕊只在心裡說,她輕齧下唇,再看餘慈之時,已經全然換了個眼光。
輕易將一個將近通神中階的鬼修拿捏,袖中片刻就助它重塑陰軀,這人,不但是符修,還是個精通魂魄心意之術的符修!
正想著,她生出感應,轉眼便見餘慈衝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隨後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陸青會意,不管那個被天降運道砸得癲狂的攤主,推著車走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不知道該繼續圍著,還是讓開,然而陸青目光又冷,當下所到之處,人人退避,很快這一車兩人,就沒入百川坊的巨量人流中。
推著車子,陸青微垂下頭,在餘慈耳邊道:“濫施恩義,未必是福。”
餘慈便笑,只憑此言,便可見陸青與他的交情確實是不同了。放在此前,這種有些誅心的話,她肯定是不會說的。
確實,他也明白“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如果將人的善意作為全然的依仗,少有反躬自省,這樣的傢伙,救了還不如不救。不過當時對餘慈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憑一點感覺就去做了,還好後面也有一些補救。
陸青見餘慈不說話,又問:“為什麼不用陰羅丹?”
“哪能總讓你破費,正好我有一門太陰煉形法,比較對症來著。”餘慈說得挺客氣,不過接下來就自嘲說,“不過我真沒想到,這就是個馬蜂窩。”
“也沒有什麼。”
陸青很是平靜,北荒任何地方,都是以實力見高低,以餘慈的符法造詣,還有展露出來的那些手段,簡直就是標準的剋星人物,應付十來個與之同階的鬼修,完全不是問題。只有一點:
“身份上要謹慎。”
餘慈很是贊同,要是表現得和“追魂”一模一樣,他刮鬍子、起假名也就沒意義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華嚴城和陰窟城相隔數萬裡,除非是真到“名滿天下”的地步,否則哪能輕易就聯想到一起?
他眼睛閉上,似乎是很享受被人坐在車上的感覺,其實是開啟了心內虛空,透過照神圖,去看一下那邊的情況。
鬼修攤主剛剛回神,又莫名地看著遊蕊發呆。
被這種孤魂野鬼式的傢伙盯視,女修自然是不爽的,而且,更多的情緒還別有源頭。目光掃過攤位上那個不起眼,但品種、品相都甚高的陰礦,她輕哼一聲,也在此時,那攤主猛地搶出來,對著她又叩下頭去。
“活菩薩,小的不識抬舉……”
說話的時候,它言語打顫,剛剛穩固的陰軀又有些波動,但它還是伸手,將剛剛收起的玉簡,從衣甲中掏出來,雙手舉過頭頂,然後就不動了。
“不過是一時意氣吧。”
遊蕊自認為也有透徹人心之能,對攤主的舉動看得清楚明白。但不論如何,她是個講究人,有那個盧遁榜樣在前,她又怎能表現得小氣了?可是這麼一來,還是讓那傢伙壓過了一頭,她心情不免更差了些。
一拂衣袖,遊蕊再不管這邊的事,和護衛一起轉身離開,什麼玉簡、什麼陰礦,都吝於再看一眼,甚至連帶著逛坊市的心情也沒了,自去後面休息。
只餘下那鬼修,恍恍惚惚,如在夢中。
不過很快,周邊那些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善的意念就將它驚醒,它打了個激零,迅速起身,攤子上什麼東西都放棄,只取了那顆陰礦,和《無常法解》一起貼身放了,飛身到了高處,四面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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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還在班上掙扎,我以為今天要斷了,事實上這時間更,和斷了也差不多,只能頓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