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聽他們一唱一和,終於明白柴榮和王樸想幹嘛了。這君臣還真是紅臉白臉對唱,配合得相當默契,好像排練過得一樣。
尼瑪只有說出來了,皇帝都開口有那意思,想敬酒不吃吃罰酒麼?
沒法子,說出來可以、但得暗示一下自己是多麼忍痛割愛。郭紹便一臉痛苦,好像要他的心肝一樣。柴榮見到“唉唉”地嘆了兩聲。
郭紹這才說道:“臣得之不易啊……”說罷微微側頭。
王樸立刻揮手招呼門口的兩個宦官:“去,去,都走遠點。”
這時郭紹才道:“只要陛下需要,臣是願意進獻給陛下的。只不過有一些話想進諫……”
“但說無妨。”柴榮大方地說道。
郭紹道:“陛下文治武功,前比唐太宗毫不遜色,自然不怕那北方遊牧鐵騎,只需大軍迎戰即可破遊牧騎兵的襲擾。但將來陛下一統天下後,天下承平進入天平治世,後人恐怕安於承平久不知兵;野戰不行,抵禦外辱就只有靠高牆重城了。一旦這力摧堅城之法傳了過去,後世之人要守城守牆更加不易。正道是一把雙刃劍,用的時候犀利,一不小心卻反來傷到自己。”
柴榮聽罷點頭讚道:“趙匡胤說你心懷天下,說過什麼來的……”
王樸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對,對。”柴榮笑道,“你言之有理,此法不能洩露。”
郭紹遂道:“臣平時對道教有興趣,雖對此只知皮毛,卻最愛訪尋那些隱士高人,此法便是在華山得來的。道士們拿來伏火,經臣之手才想著用來炸城。”
郭紹遂將火藥的配製和比例交代了。甚至把過濾硝石雜質、用煮炒結晶法重新成固體的法子也說了出來。當時趕製十二棺材的火藥,參與制作的親兵很多;郭紹不把這些過程交代,萬一有人被問出來,反而讓皇帝不高興……不過還是留了一手。
他忽略沒說是分組法試驗火藥威力的方法;這個看似簡單、實則有用,木炭和硫磺都有雜質,產地不同其實比例是應該有變化,雖然有效成分的比例有不同、只會影響一部分爆炸威力。分組試驗的時候因為不需要太多人手,只有左攸等幾個人在場。
還有便是一個門道,郭紹也是故意不說。他讓人埋火藥的時候,叫親兵到地道里面把四面的土夯實,再用土密封地道,進行密閉……除非領悟能力逆天的人,誰能明白這裡面的緣由?火藥是燃爆,不夯實、特意注意密封,爆炸起來威力就不好說了。
光知道火藥配方,想一下子就成功並不容易,沒幹過的人實際操作幹砸了也實屬正常。反正到時候不關郭紹的事,是別人在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沒做好,不能怪火藥本身有什麼問題。
郭紹留一手經過了利弊考慮。他本來認為傾囊相授、交給朝廷管制有利於統一的程序,但想起了趙匡胤……誰知道以後會怎樣?趙匡胤已是武將重臣,他以後有可能會得到這些東西;沒有趙匡胤、也有別的內部可能反目的武將,世事無常,幹嘛不先留一手看看情況?
郭紹又道:“攻城也不能太過依賴此法,比壽州城牆厚、結實的大城或者地下的狀況不好,可能炸不塌。偶爾用之也許效果不錯,總是用的話、守城的將領必有防備,不一定能讓咱們安心埋藥、就算費了大力氣炸塌了也不一定能攻進去。”
王樸道:“郭將軍所言極是。軍以正勝,巧計不過為輔。”
柴榮讚道:“郭紹忠勇可嘉。”
郭紹聽罷心下高興,皇帝的話聽起來好像隨口一說,但嘉獎的話裡有個“忠”。皇帝嘉獎武將的時候多了,總有些講究。
就在這時,一個文官走到門口道:“稟奏陛下,南唐國使臣來了。”王樸正在書寫剛才的內容,這時停下筆,轉頭對柴榮說道:“南唐使臣必定是求和來的,要不先讓他把信呈上來看看什麼條件再說,不必急著召見文武大臣。”
柴榮淡定地點點頭。王樸這才說道:“你去把使臣帶上來,讓他上呈國書。”
郭紹聽罷道:“臣請告辭。”
王樸道:“又不是什麼機密,不如郭將軍今天就在這裡陪侍官家罷。”